第九节 挑猪菜

那时候，等到春天，天气慢慢暖和起来。空气也变得温润。油菜花开了，脱去厚重的棉衣棉裤，我们最开心不过。那是春天家家户户都会去捉一头小猪仔。养到过年就有腊肉、猪油吃了。家里粮食不多，养猪只能每次将稻谷拿去脱壳，大米供人食用。稻壳和碎米粒夹碎成为米糠就是猪仔的粮食。爸爸每次挑上一百斤的大米去脱壳，往往是七八十斤的大米，只有一二十斤的米糠，哪里够小猪仔吃的呢。于是每年到了春天，各家各户，小姑娘也好、妇人也好、老奶奶也好、总是要在这晴朗的春天踏着露水去田野里挑猪菜。有的提着长竹篮，有的提着圆篮子，甚至还有提着蛇皮袋的。

我们也巴不得妈妈让我们去田地里挖猪菜。可是偏偏我家的那头猪，果真是头猪。竟然对野菜不甚喜欢。我们挖吃一次它要勉勉强强吃好多天。于是我们去挖的次数自然少的可怜。既然猪不肯吃，妈妈当然不让我们多去，因为我们每次去回来衣服鞋子上总是沾满了泥巴或者浅色的衣服上都是绿草的汁水。我们才不顾忌。到了田野就像田野上的风，没有了方向的疯跑，跑累了就倒在红花草（紫云英）上躺着。有时也爱钻油菜花丛。但是如果被主人家看到肯定是要教训我们的。

我们常常挖的猪菜只有两种，一种叫当当菜，一种野生的像现在人吃的苦苣菜。一种叫丁丁姑，叶子像细长的野草，但是叶子汁水多，有很多细小的锯齿。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它们都是开黄色的小花。我们的童年的关于田野的印象里，除了绿色就是黄色。有油菜花是黄色的主力军，这些默默无闻的小黄花也是功不可没。我们会沿着田埂一路挑猪菜，一个人伏在田埂上，眼睛仔细的搜索的，有的当当菜很小我们是不挑，看到大了足足有大人的手掌那么大平铺在地上，我们就惊喜的不得了，用割稻子的弯刀紧紧贴着地面从根部割断，然后抖落泥土后放入箩筐里。嫩的当当菜是翠绿色的，而且只有花苞，如果很老的就是红褐色的，而且已经开出黄色小花。挖猪菜我们是经验丰富的，只有油菜花地里的猪菜最嫩，根茎是白色，叶子是翠绿色的，苦味也会淡许多，是猪仔最爱的。但是油菜地不易进去挑，因为春天随着温度的上升，油菜开始抽薹开花蓄势待发准备开出一个灿烂的春天。我们进去很容易将菜薹碰断影响产量，而且小孩子进去也容易将正在开花的油菜踩伤。那时候空气里都是油菜花的香味，那种香气会似乎会嵌进你的皮肤里，穿过你的发丝，把你团团围住，无论哪个方向都是花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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