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长满了荒草。
一条被牛羊踩踏的小道在荒草中间,
挨着土屋的后墙处是一间用木头搭建的圈棚。
圈棚旁堆着如山的牛羊粪。
黑灰色的农家粪散发着独有的粪便青草味。
这是草原的味道。
哈萨克牧民巴格达提正用铁锹清除着棚圈里的牛羊粪。
“干爸,还有铁锹不?”骆波把书包挂在旁边一根立着的木头上,四处寻找着铁锹。
“没了,就这个。”巴格达提双手扶着铁锹把,笑眯眯地看着骆波。
骆波手扶圈棚的横木,一个弯腰侧身翻了进去。
他从巴格达提手中抢过铁锹,“干爸,你休息,我来干。”
巴格达提走出棚圈,坐在棚圈旁的一个半截子树桩上,慢悠悠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荷包,又从裤兜掏出一张扑克牌大小的报纸。
巴格达提看上去四十多岁,一米六七左右的个头,肩膀宽厚,四肢显得很强壮。
他长得方脸,黝黑脸庞上,很浓的眉毛、单眼皮、大眼睛、高鼻梁,鹳骨格外高,脸颊显现出新疆牧区特有的高原红。
他左手拿着卷纸,右手拿着荷包朝报纸倒莫合烟,双手麻溜地卷着烟卷,伸出舌头用唾沫粘上烟卷,烟卷最前端用手搓成一个结。
巴格达提从裤兜口袋掏出一盒洋火,点燃莫合烟。
他猛地吸口烟,又慢悠悠从鼻孔喷出两道烟雾。
巴格达提看着埋头干活的骆波若有所思,用带着哈萨克腔调的汉话问道:“窝土子拜,啥事不高兴?”
骆波使劲将铁锹上的羊粪朝北面的羊粪堆上扔去,没吭气。
巴格达提见骆波只是闷头干活,没再追问。
他转身绕到前院,拿着一个坎土曼(类似锄头的工具,比锄头笨重许多,也大许多)走过来。
巴格达提站在羊粪堆上,用坎土曼耙着羊粪,随即站在羊粪顶上用脚踩实压紧。
羊粪是最好的农家肥,为让羊粪发酵,达到最好的保肥效果。
巴格达提每年会将棚圈的羊粪堆积到这块干燥稍高的地面上,一次一次往上堆,一层一层压紧。
当堆积的高度达到两米多,他就会朝羊粪上倒水打湿,再找些破旧的麻袋或尿素袋子盖住羊粪,把羊粪蒙在里面,让羊粪在湿润高温下自然发酵。
再隔六七天把堆积的羊粪翻腾一边,再洒水、再用麻袋片或尿素袋蒙上。
等羊粪发酵到腐熟后,巴格达提会用老牛车把这些羊粪拉到口粮地当肥料。
一年下来,节省不少钱。
一老一少、一里一外,吭哧吭哧着清除着羊粪。
骆波满头大汗,扔下铁锹,走到半截子树桩上坐下,大口喘着粗气。
巴格达提扔下坎土曼走到骆波跟前,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草地上。
他盘腿而坐,又卷起了莫合烟,“撒事?”
骆波浓眉紧蹙,双眉间拧成个疙瘩。
稚嫩的男孩看上去很烦恼的模样。
他懊恼地倾诉着,“干爸爸,又有人骂我野种,你告诉我,我亲生父母都撒样?”
巴格达提望着男孩嘴角毛茸茸的胡子,内心感慨万分。
他摇摇头回答:“我不知道。”
“咋可能?!村里人都在背后说,你看见那个不要我的女人了,她长撒样子?”
巴格达提不说话,闷头抽着莫合烟。
骆波双手抓着巴格达提的左胳膊,耍赖般摇晃着,“干爸,说嘛,说嘛。这是我第一次问你撒。”
“哎----”巴格达提长叹一口气,“我没看清,好像是个汉族女人。”
“汉族女人。”骆波低声嘟囔着,“那个不要我的男人肯定不是汉族人,要不,我不会长这样。”
骆波自小就知道自己的外貌跟骆家兄弟不一样,自己是个维吾尔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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