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下葬

细雨如雾，淡烟疏柳。寂静江南，一片媚色。

霍坦夫睁眼时，灵堂内已不见姬尘华的人影。他揉了揉臂膀，自言道：“够心狠的，真就连一件衣裳都没给我披。”

“是你自己讲的，壮实的很。”姬尘华的声音突就从他身后传来。

他转身嬉笑道：“做女子的如此斤斤计较，不好。”

“背后讥谤他人，难道就算大丈夫？”

“好好好，是我错了。甘拜下风，甘拜下风。”霍坦夫示弱道，“敢问王妃，小的饿了，可有吃食？”

“我做了豆羹饭，你若不介意只吃素食，进东厨便能见着的。”姬尘华回答道。

“不介意，不介意，我这人有什么吃什么，一向不挑的。”霍坦夫打着个哈欠，往东厨过去。

不多时，他便又回来了：“王妃娘娘，您这厨艺实在是需要精进。这豆羹饭实在是做得索然无味，难以下咽呐。我真是费了好大气力，才将它吃完，勉强填个肚子。”

“既然吃得完，那便证明能给活人吃。”姬尘华面无表情道。

霍坦夫惋惜道：“楚王殿下也是可怜，夫人竟不会做菜。”

“我没给他做过什么……”姬尘华望着堂前的灵位喃喃道。祖母以前也笑过她，一双手除了能绘丹青，什么也没用……

“真是无巧不成书呐，我倒成了第一个吃你做的——”

霍坦夫未说完，大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这清早的，会有谁人来？”霍坦夫古怪讲。

他与姬尘华相视一眼，两人便往门前过去。

霍坦夫帮着她开了大门，只见门外来了几十个汉子，皆身穿白衣。看他们的模样，似是抬棺匠。

可这些人，并非是姬尘华雇来的。况且，按东虞的丧葬习俗，要守灵三天才可入土为安。

“我们是奉江南王侯之命，来替府上抬棺的。”为首之人讲道，他说着眼神已瞥过大院之中的十几副棺材。

一家中，一夜之间竟死了那么多人，真是够可怜的。

霍坦夫闻此便皱了眉，语气阴沉：“姬成伯是不知晓守灵得三日吗，他是不是就那么喜欢把人匆匆下葬。”

姬尘华望向他，也许他那么生气，是因为江南王妃当年也是被江南王匆忙入土的吗……

“这……”为首的抬棺匠没想到这面目疤痕的小子竟敢直呼江南王的名讳，他如此嚣张，竟让他们不敢得罪他。

后头一个年纪稍小的抬棺匠被霍坦夫的语气弄得莫名其妙，直言道：“两位难道还不知晓，当朝卫尚书今日便要与彤元长公主大婚。普通人家，三日前便不能再操办丧葬之事……”

卫沽行与彤元长公主的大婚不是还要半年吗，怎么会如此仓促嫁娶……会不会，此事和敬山侯有关……

霍坦夫看姬尘华低眉模样，以为她是伤心了。想想也是，往前爱慕之人要洞房花烛，她却因此连替家中人办白事都不行。

“他们要办红喜事，就不准百姓办白丧事，什么个道理！”

抬棺匠个个都不敢吭声了，这小子竟敢在此大放厥词，怕是连命都不要了吧……

“姬尘华，你且放心。有我在，这帮子人动不了棺材的。”霍坦夫向姬尘华保证道。

谁料，姬尘华却开口道：“既是如此，那便有劳各位了。”

霍坦夫愣住：“姬尘华，你发的什么毛病？连三日都不到，竟要棺木入土？”

“祖父祖母他们本就是惨死，早日葬下便早日轮回。况且，江南王明知皇城那下令不让操办丧事，却也给了我一日时间……足够了……”

姬尘华说着，已拦过霍坦夫，侧开身子，让那些抬棺匠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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