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今天的集火点,范宁是主要,但不是唯一。
比如此战成名后确然升格“新月”美术家的总导演马莱,几位才华横溢的声部首席和歌剧演员。
大胡子画家的西装早已被撕去半边袖子,当日因游轮遇袭而倒霉摔断的腿,刚才也差点在混乱中又给弄折了。当他第三次被保镖试图架回休息室时,范宁的行步路径与其短暂交汇又离远。
“让一下,让一下,谢谢!”
“今晚还会有采访的机会,请你们暂时让导演先生喘口气!”
“不好意思,几位画家先生,你们试着一个一个进,否则他们会趁机把你们的马莱朋友的房间给掀了!”
重重的“砰”的一声关门,马莱的身影终于被保镖们“按”了进去。
“是的.是的我几年前和马莱同在印象主义团体。”接下来是脸被挤在了这扇门上的画友,皮沙罗·库米耶,他一边客气回应着众人劈头盖脸的问题,一边试图抽正自己被蹩住的手和腿,“.对结局的看法?是的是的就像每一个与我的心情相同的人都会体验到的那样,这种趋向于道德的整体终结使我吓了一跳,因为在这里,战胜意志、扼杀欲求、极其彻底的灵性解放,被证明是从凡俗生物的桎梏中唯一的、真正的和最后的解脱呃,能不能让我的手拧一下这扇门?它被你的屁股反住了,哎,我的领带,我的领带”
范宁的步伐从这些被围攻的画家们旁边掠过,又跨越一间间同样沦为战场的演职人员更衣室。
空气中的香槟酒气与香水味道分外甜艳。
饰演库文纳尔的男中音上了趟盥洗室的功夫,就发现自己的金色假发被观众们瓜分成了至少超过二十缕残发。
另外的斜对门一间,好几个服装助理跪在地上缝补起特里斯坦第一、二幕用的骑士战袍,它的每一片布料都沾染着不同色号的口红印,贵妇与小姐们声称这是“神圣的触碰“。
“很病态的理想主义!让人心烦意乱,却又不得不承认心驰神往!.”这一道声音来自另一道门里接受采访的浪漫主义歌剧大师多米尼克,“死亡在这里不仅是各种生命与意志对抗的解决方法,还成了爱的终极表达,卡洛恩·范·宁复活了霍夫曼民族与死亡共舞的古老传统!”
“没错,没错,它是站在浪漫主义山顶写出的,但我认为它属于现代!”分离派的克林姆特则是坐在外侧公共区域的皮沙发上,向长枪短炮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它最终会成为现代性的第一块奠基石!从此,音乐不再是对彼岸的想象模仿,而是灵知觉醒的真实途径”
范宁的脚步未停,又轻轻侧身,避开了一位同为“新月”之格的,满身酒气、跌跌撞撞的西大陆诗人。
“哈!世纪末!蒸汽工业!我们的文明社会最没有同情心、最怯弱的产物!用繁盛掩盖平庸和冷漠!.艺术最任性、最残酷和最肮脏的敌人!特里斯坦!小心你的敌人!!.”
诗人前言不搭后语的醉话,逐渐淹没在范宁背后喧哗嘈杂的人山人海里。
在饰有山茶花和金丝雀浮雕的宴会厅镀金大门前,范宁持起金发女郎托盘中的红酒玻璃杯。
大门被左右随侍拉开。
他微笑着跨了进去,自己也成为被人群和声浪淹没的下一部分。
一场歌剧的演出,背后所需的团队人员数量可能远超乐迷想象,即便是音乐业内人士,如果没有亲自操刀歌剧的专门经验的话,同样不一定能准确想象。
不过,有背后的特纳艺术院线的庞大能量支持,拜罗伊特剧院管理方在后勤保障上绝对难以亏待这些人员——庆功宴的规模很庞大,氛围很狂热,这座坐落于圣城城北的小镇,恐怕在历史上从未聚集过这么多物资与人手。
维亚德林今天就喝了很多酒,自己近几年量最多的一次。
作为范宁如今唯一还在世的有名有份的音乐老师,他心中的自豪和宽慰程度无以复加,就算是和麦克亚当侯爵夫妇碰杯交谈的时候,都能云淡风轻地自若而笑。
某一刻,他又朝着一席放了酒杯的空位举杯,心中闪过某位形象老土木讷的故人面容,淡淡的惆怅感终于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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