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门柳枝软无力,东风吹作黄金色。
今夜小风,乐山有些闹心。
“陈乐山,”齐深坐在马上,行走在闹市中,低头看前头为她牵马的那人,“我只不过让你给我牵一个马,你是不是很不乐意?”
“能为大人效力,谈何不乐意,这是乐山的福分。”
“打住,”齐深见不得她说话,“陈乐山,你的胆子一向不小,便是放着营中给你的好活计不干,倒甘愿来给我牵马,你难道不知道,你即便就是给了我牵马,那也少不了你渎职不办,不听军令的惩戒,陈外委啊陈外委,我这么跟你说,你可听好了,你一日不接令,你家中那伯父啊,就一日出不了牢,听懂了吗?”
半天没见她反应,齐深拉了拉马绳子,喝了她一声,“听见了没?”
“听见了。”
马牵到一处暗宅,此处僻静,应当是一处家养的院子,门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东风吹来,灯光闪烁。
与何人密谈,要选一处这样隐蔽的地方。
齐深下了马,撂了马绳子,乐山牵过,拉着马,将它系到了树底下,风又划过两丝,吹散了头顶上的树枝,叶落无声,轻轻洒洒跌到平坦的地上。
方圆几里之外,除了身后门边的动静,没有其他的声音。
乐山抬头看了看巷口的青石砖瓦,凝神间,身后传来推门的声音,继而是南苏温和的嗓音,“陈姑娘,快跟进来吧。”
“来了。”
前头由一个穿藏青色短袍的小厮领路,走过两条弯曲的长桥,灯笼挂了一路,水面偶有三两条鲤鱼跳出水面,于寂静夜色中,发出不小的声音。
没道理,齐深看不出来这里头的古怪。
那湖中心的亭上,灯火通明处,端坐着青服金玳之人,孤傲寒霜,眼神慧具。
郑王约齐深湖心亭一聚,晚来两盏酒,乐山细想,齐深果然速度快,想必魏流的事,已办得差不多了。
郑王醉翁之意不在酒,今夜,以乐山对他脾性的了解,他这样的人,行事,没有别的,只讲究锱铢必较,况性子阴沉,那绝非是齐深这般豁度的人能敌。
“你来了?”
“王爷好雅兴,这么热的天,竟还在亭上烫酒,”亭边有一套烫酒的器具,火炉烧得滋滋作响,酒童正拿着长勺沾酒,壶盖微起,清香四溢,“你这酒童没什么功夫,我这里倒有个人,惯会做这烫酒的活。”
话说完,转头朝身后的乐山看了一眼,“过去吧。”
酒童起身,给乐山行了个礼,便将席位让给了她。
齐深坐在了李邈的对面,朝案板上看了看,拨了拨案上的食糕,“王爷,既有薄酒,怎么能没有丝竹,诚意不够,不似你做事的风格啊?”
李邈足足端视了她半刻有余,然后才朝身后拍了拍手,一会儿功夫,亭上就来了位抱琵琶的姑娘。
“郡主想听什么?”
“嗯。”齐深做思考状,朝身边的南苏看去,南苏会意,笑,“不若问问小陈姑娘?”
魏流一事,确实是她告的密,难道齐深是想将她推出去做这块刀俎鱼肉?
乐山放下手里的酒勺,低头行礼,答,“就听郡主平常爱听的《劈山救母》怎么样?”
劈山救母,齐深呵地一声笑,这戏她听都没听过。
“那就唱吧。”
秦腔咿咿呀呀唱了起来,乐山的酒也烫好了一小壶,起身送到齐深面前,为她满了一杯,再转过身,准备为李邈满上。
他却盖住杯口,道,“不必了。”
乐山十分知趣地又退回酒席下了。
“嗯,怎么?”齐深问。
“夜来风寒,经不起折腾,这酒是为你备下的,我就不饮了,”望着她的眼睛,星河深邃,李邈说出后半句话,“恕我不能作陪,大夫嘱咐,凡事还是谨慎点的好。”
“那你未免也太谨慎了些吧。”
“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难道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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