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上船,船身阔大,亭栏相隔,这一头,是谢筚的清酒宴,那一头,虽隔着木栏,却零星闻得佳人手抱琵琶,阵阵弦声传来。
乐山瞥眼看了一眼,船上的灯笼随风摇晃,光影里,看得见那人的侧脸。
“谢君,”乐山推开衣袍,言道,“我可否安坐?”
哦,如此拘礼,谢筚亦是客气地与她说话,“但坐无妨,但坐无妨。”
船客温了一壶烧酒上桌,递到谢筚身旁。
对于这一桌上的几人,骤然见着谢筚请了女人来,各个都是面上不显,心里却在嬉笑。
谢筚上酒,与周客道,“这便是陈家陈大小姐,今日清平宴里,斥软裴九的那一位。”
今日的事,诸客多少知道了些,无非是白日里谢筚被惊艳到,晚间还孜孜不倦说个不停的缘故,正说到兴头上呢,定眼看去,那人就出现在了桥头。
诸客碍于谢筚的缘故,多少称赞了她两句。
“不敢当。”乐山推却清酒,“夜不酌酒,见谅。”
毕竟相处少,谢筚不知她有这方面的规矩,当下也不觉失礼,只因谢筚初见陈乐山,就觉得这女子到底与一般人不一样。
乐山只是说说而已,清酒在面前,她还是端了起来,与谢筚见礼,“本是在柳桥一遇,承蒙谢小公子赏识,特来邀酒,不好失礼,这一杯,乐山先饮为尽。”
“痛快。”
时风如此,女子若为刚强,男子当可自请为席。
一杯酒尽,有客问,“不知陈小姐师从何处,今日一见,只觉得你颇为洒脱啊。”
“小女不才,师从巡防营汪木善汪大人。”
“汪大人?”谢筚对此人无有印象,他邀陈乐山上船,是有私事想说,“陈小姐,实不相瞒,今日在裴府一见,谢筚就下了决心,有事想与你相商。”
“嗯?”
“我见姑娘你箭术了得,臂力非凡,谢某自请谋划为你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何处?”
“西山大营。”
西山大营里,他兄长为参将,恰逢太和郡主进京,营里又收女兵,真没有一个比这里还适合她去的地方了。
客人听罢,却另说了起来,“谢兄,西山大营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那地方,孤苦的很,你让陈姑娘去——”这姑娘如此水灵,“岂不是糟践了么?”
谢筚直面看向乐山,且等她反应。
乐山察觉出谢筚的好意,去西山大营,嗯,这时候,他家兄长谢语中正在营里谋事,想进营,只待谢筚打好招呼即好,也是方便。
只是,不知他哪里来的热心肠,待初次见面的她都想了许多,这跟他兄长,可一点也不一样啊。
“谢君的意思我明白了。”
此时临墙之隔的厢房里,有阵阵琴瑟传来,她转头看了一眼,看不见人,但听出来了曲目。
侧身看向谢筚,对上他殷切的眼眸,道,“西山大营我就不去了。”
“为何?莫不是——”当真嫌大营孤苦难挨。
不可言说,不可言说。
与一群散客同席言话,这确实是她从前不会做的事。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花絮,“家中晚宴尚备,乐山还未用膳,就不与诸位聊了,改日见。”
“哎,陈小姐。”
谢筚起身送她,知出言再劝已经不合适了,叹了叹气,“陈小姐。”
“谢君,”当真不必如此客气,“他日再见,唤我乐山就好。”
谢筚此人甚是清澄,与人交往往往走心,想结识这位陈家大小姐,而非一日之由,早些时日,他就注意到她了。
“也好,也好——”
话刚完,船身一阵晃动,乐山反应敏捷,一把拉住了谢筚的衣袖,继而用力,就将他推了回去。
船上有南音,阵阵琵琶声,船身波动,弦声自然就戛然而止了。
乐山抬头看,远处对面的岸上,来了一批人,乌泱泱的人头,在夜色都能看清。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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