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糖块清甜如蜜,做成芙蓉状,巧如蚕豆大,含在嘴里,还能咂出芙蓉花的花瓣来。她病中,三岁的月朵偷偷给她带了芙蓉糖,药浓的皱眉,该多多的吃糖,才能压住那满喉的苦。
她也吃。一开始塞一颗进嘴里。
慢慢感觉那糖块融化,浸润喉头。却依然觉得苦,觉得涩。她认为是苦药太苦,她又吃一颗,再一颗,最后满把的汤都塞进嘴里,芙蓉糖硬,在牙齿间磕碰粘粘,被她狠狠咬碎,唇齿见都是细细的糖碎,如一嘴的沙。
她却甜的落了满脸的泪。
娘亲带她出来看花,把她裹在柔软的毛毯中,给她看着满园的春光,早春的花。拔了草叶揉捏在她的手心,她往日,最爱这新鲜草汁的气味。
她看她母亲强颜欢笑的脸,再看一看手心绿色的汁液,她感受着毯子的暖意和温柔,对母亲绽开一个笑来。
那笑意短暂,倒还算是真。母亲苍老的脸也被这短暂如春风般的笑意抚慰,她的眼睛中落进了一星的光芒。她记得她的母亲出身书香世家,在嫁给她父亲之前,是当地有名的美人。美人啊,美人如何能够迟暮呢?令美人迟暮的,还不是匆匆岁月,却是养儿的百岁忧愁。
多年后,她无比庆幸,她在母亲和自己最后的日子里,并没有吝啬自己所能给予的无心的感谢和笑容。
由着这样的前提,她掏贺兰愿心肝的时候,那应该扑面而来的腥味也不曾叫她皱眉。
贺兰愿这样的人,心肝应该黑的,即便不是,也该是臭的。
猪狗都不吃,只能喂狼。
她于是把贺兰愿喂了狼。
她再也没有见过贺兰愿。
她笃定贺兰愿并不曾死去。可是她再见到不予楼的贺兰愿的时候,却换成了一张年轻的脸。
张扬,俊美,又由着明目张胆的露骨的残忍。
月鱼甚至觉得好笑,她若是当年面对这样的贺兰愿,只怕自己会少吃很多苦头。
她在那个惊慌失措的丐帮弟子离开之后慢慢起身,她久违地感受了剧痛。真好,仿佛自己还活着。
她看容龙的伤口,那伤口不绝地流血。伤口愈合,又崩裂。需要养伤,需要深睡,不可以劳神,不可以费力,不可以思虑过多,不可以再剧烈运动,不可以操劳
看,这才是人。
人受伤是需要这么麻烦的。
伤口是很难愈合的。是需要养赡。
这才是活人,活人,总是和麻烦牵扯不清。可是人不外乎如此?忙忙碌碌?平平庸庸?纠纠缠缠?麻麻烦烦。
真好。
月鱼以为自己只是在心里如此想。她却感慨了出了声。
容龙听到,却不解其意。
他问:“什么真好?”
月鱼发出一声轻叹,又露出一个笑,她:“活着真好。”
她转身,面对容龙,:“活着真好。”
她又了一遍。
“可惜我现在只想死罢了。”
还未等容龙想写什么劝慰她,月鱼就把他想的话给阻止了:“别什么活着才有希望的话。我早就死了。我早该死了。若不是我想强行改名,我父母家人,也不会遭来厄运。你知道这种叫什么?”
月鱼:“叫扫把星。祸害了全家的扫把星。”
月鱼:“人就该人命。相信生死有命富贵在。不过就是个凡人罢了。想的什么我命由我不由的鬼话。做什么都要有代价,你吃碗面,喝杯酒,一个馒头一把青菜都需要钱,钱就是代价。那你换回一条命,难道不需要代价吗?那代价可不是一把钱能换得起的。老爷,要旁的东西。且不管你是不是后悔了。”
月鱼的面上,一片悲戚的神色。
然而容龙的一番问题,居然问道她:“你觉得,那个贺兰愿是?”
月鱼还尚未从悲戚中回神。只本能问:“什么?”
容龙面上也是一片不解的神色,他问她:“你觉得,凤台童子是?还是那个贺兰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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