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华服男子这下当真恼羞成怒。
“在我的地盘让我滚?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贵为此地玉清太守最宠爱的七公子,个性虽不至于顽劣,却也良善不到哪里去。
与洛阳曾经人尽皆知的风流郎周尹辰不同,姜青云不是什么好色之徒,而是个追求刺激的赌徒。
姜青云好赌,并非为了赢钱,而只是为了享受在赌局开盘前一刻,仿佛自己掌控了赌桌上所有人命运的虚幻的满足感。
看见夜慕参的时候,他趁着众人失神之际押对了筹码,赢了个大满贯。
赌桌上的赢家,嘚瑟起来的时候,常常会犯一些低级错误。
诸如自诩赌神,以为自己的赌运会永远延续。
更严重的,则会变得狂妄自大、目空一切。
客栈里的人对姜青云的霸道见怪不怪,虽说对这位白发男子有些好奇,却也没心思多管闲事。
喝酒吹牛、划拳赌博的嘈杂声充盈其间。
夜慕参任由姜青云在自己对面无理取闹,心里却盘算着,自己在此处人生地不熟,对于摸金搬山之术更是一窍不通,这几天得找个懂门道的帮手才行。
姜青云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更是火冒三丈,嘴里喋喋不休地咒骂起来。
就算眼前这看起来就十分不俗的男子是外乡人,可自己这一身打扮也足够彰显他的身份了。
人家巴结他还来不及,凭什么这家伙敢对自己如此傲慢无礼?
夜慕参对姜青云的刺耳话语毫无察觉,静坐之态渊渟岳峙。
脑中一面回想着周尹辰的信,一面又错错落落地思索该如何找到一位合适的引路人。
忽然传来砰的一声,是酒瓶碎了。
周遭的嘈杂声只停顿了片刻,立马又恢复了原状。
说到底,也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外乡人招惹太守大人。
夜慕参回过神来,双目空洞地望着姜青云,宛若眼前这人只是个撒泼的野孩子。
纵使他摔了自己来不及品尝的酒,依旧只是个毫无关注意义的纨绔公子罢了。
莫名又觉得这场景几分似曾相识……
上一季初秋,自己似乎也是这般纠缠某人……
唯一的区别在于,他比姜青云更懂得如何与人打交道。
若说还有个区别,那就是他那时还比姜青云英俊太多……
可现在……弱冠之年就一头白发,一颗心也沉寂如油尽灯枯之人。
夜慕参目若古井,在桌上留下几枚碎银,起身欲要离开。
若不是看这客栈足够气派敞亮,他前一晚也不会留宿于此。
姜青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古怪的家伙。
他本还有些担心自己做得过分了,谁知对方竟丝毫不放在心上。
气急败坏的心情不知不觉转变为敬畏。
跟着夜慕参到了马厩,瞧见迎啸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
低声赞许,“如此汗血良驹,实乃……”
夜慕参牵了缰绳,也不计较他刚刚问候了自己十几代祖宗,“想骑上去试试么?”
姜青云两眼满是惊喜之色,“可以吗?”
夜慕参微微颔首,示意他上马。
姜青云不假思索,挽住迎啸的马鞍就跨了上去。
夜慕参退开两步,嘲讽地眯起眼,心头默念:三,二,……
“啊!”姜青云的凄厉的惨叫来得很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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