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娘娘假装酒醉,和衣睡倒床上,鼻息呼呼。等候众人去了,关上房门,方始睁开双睛一看:桌上点着通宵红烛,满室明亮,慢慢将身坐起。耳听得谯楼已敲三鼓,心里暗暗思想,不知怎样前来缠扰。再把阴阳一算,方知此人预伏床下,就地铺着被褥,睡在那里,只等我睡熟后,他便扒上床来。这等恶毒,天理难容!若是凡人,定中奸计。我却索性去引诱他,断送他命入阴司,惩恶劝善,也不为过。想定主意,跨下床来,走近妆台前,把头上的环首饰,一一卸下;然后取茶壶呼了一口,回身坐到床沿,将花鞋一脱,鞋底里透起一股香气,重又把金莲裹了一裹。可笑这个陈不仁躲在床下,看见娘娘的绣鞋,又小又香,要想伸手拿过闻一闻,暗说使不得的,我且忍耐着。正在这个当儿,听得娘娘自言自语,连声叹气,记挂丈夫;又说“自己到了镇江以后,多蒙这里陈大伯恩待,一见留情,替我办了许多大事,我不是不知道的。却因小青碍眼,叫他在楼上饮酒,暗约三更相会。想不到外房见鬼,吓出病来,至今卧床不起,真所谓好事多磨了。”
这几句话,引得不仁心动魂销。就从床底下扒出来,对着娘娘叩头不止。此刻娘娘上身只穿一件紧身棉袄;下身单又裤子,两脚分开,在床沿上坐着。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从裤裆里钻出来,怪不得要倒霉了。娘娘一见,徉作惊慌,问道:“你是那一个啊?”不仁道:“我的白奶奶,你难道不认识我么?我也是你的心上人,总求你救了这条命罢!”再叩了几个头,娘娘道:“啊呀,你是陈大伯呀!院君说你病势沉重,卧床不起,理宜安心养息为是,怎么此刻这般光景呢?”不仁哀恳道:“我再叩头。这条命是死是活,在你手中,只求白奶奶发一点慈心,我病全除了。”娘娘道:“我又不是医家,怎生救你?”不仁道:“我是心病,皆为想念你奶奶而起。倘蒙怜悯,胜过医家百倍,可称得起死回生的神仙。”娘娘道:“既然如此,何必这等样儿。陈大伯快请起来,想我多承厚情,来意我岂不知?但有一句话,此事若被外人知晓,叫我有何面目见人?倒不如暂去安眠,须防久病之后,伤了元气。且待病愈身强,再来与你共效于飞罢。”不仁情急万分,那里还等得及!嘴里只说“快来”,就把浑身衣服脱下,扒上床去睡了。娘娘明知劝他也无益,真是个该死的恶人!因就说道:“我是怕羞的。待我息了灯,即来陪你。”那知灯火一灭,这便是白娘娘弄的蹊跷!不仁如在梦里,还当做和他同睡,说了许多情话,种种秽裹,不可名状。早把卢氏惊醒,听他说出“休妻”两字,心里又悲又恨,问他房门
反锁,怎生到此,与我胡缠?不仁只道与白氏交欢,被他一问,觉得声音不对。知是妻子卢氏,不是白奶奶,心里万分难过。一个翻身,向里而睡,连声喔唷。院君伸手一摸,周身如火炭一般,病势益发加重了。回头望到窗边,东方已白。想起白奶奶昨夜不知怎样睡的,我也因酒醉失眠,未曾照察,此时门还反锁在那里。且去开了,好待他醒后出来。所以急忙穿衣而起,走到白氏房门跟首,侧耳一听,房中已有声息,就把锁轻轻一开,推进房来,见娘娘脸上微有怒容。只说:“奶奶昨夜好睡么,为甚起身得这般早呀??”娘娘道:“天色大明,本要起来了,却多承伯母的美情。”院君道:“如此,请到外边坐罢。”坐下之后,娘娘说不出他床底下藏人出来调戏我,院君也说不出我夫看中了你:两下里面面相觑,未发一言。少顷了环送出脸水,娘娘回说不用:又送来点心香茗,娘娘道:“多谢伯母。我有一言奉达:昨天我到府庆祝,蒙伯母抬举,实是不当。且幸我的贱辰,正逢初七,到了这天.我也命人备轿相接,总须屈驾降临,饮酒叙谈,和那昨宵留宿一般,伯母休要推却。”院君听了这话,句句触心:分明说留我一夜,要叫许仙睡在床下,照样回敬我。这是来不得的。不觉脸泛红云,对答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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