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香在蓝家领到了她的第一份月钱。管家把钱一块块的数给她,然后月香从里面拿出一毛半又还给管家,这是蓝先生给她付的邮票钱。
三太太这两天老往二太太这里跑,两个人愁眉苦脸的说话。月香听到了一次,三太太说:“我看咱们老爷又要搞一个小老婆。”
“搞就搞呗,只要这蓝家有我的一份儿就成。”
“你的一份儿跑不了,小宝儿在呢。大太太也用不着烦神,人家是商会会长的女儿,明媒正娶的正妻。我呢,就不同了,没依没靠的,老爷高兴了就多看我两眼,不高兴了,我算什么?”
月香面上瞧不出,但打心眼儿里看不上这个三太太。
这样过了半年,月香没有等来沈远山的回信,却学会了写钢笔字。那只劈了尖儿的钢笔早已写不出墨,月香就蘸着墨写,墨是拿锅灰和水搅出来的。从前她不爱写字,是远山非要教她,她觉着那毛笔软趴趴的,写着不吃力,写了一会儿手腕生疼。可是现在她却爱上了写字,因为这只钢笔的尖儿硬,写在纸上一笔一痕,不拖拉,吃力得很。她每日写,一边摇着小宝儿的摇床,一边写着字,远山教给她的诗词,她写了一遍又一遍。
三太太来看小宝儿,看见月香手上的钢笔,问:“这不是老爷的笔吗?”
月香说:“蓝先生不要了,我捡来的。”
三太太又拿起月香手边的纸,念了一句:“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月香诧异地看着她。
“是周邦彦的词嘛,你喜欢?”
月香没有说话,直直地看着她。
一个火辣辣的耳光就这么落下来,打得月香脑袋里嗡嗡作响。
“原来是你。”
三太太想起来蓝江平身上多出来的那条手帕,就是绣了这一句。那时她怕得要死,以为老爷又和什么名门闺秀勾搭上了。她是个穷书生的女儿,平生值得夸耀的就是一张脸和肚子里的一点儿墨水,这使得她觉着自己比二太太那个大字不识的草包要强了许多。她不能让自己仅有的这一点优势也失去了。
月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从前挨了不少的打,可从来没有这样无缘无故的打。教她绣花的老妈妈,沈太太都打了她,可她从心里感谢她们。这一下算什么?她是个顶能受委屈的人,她这样想,压一压心里憋着的火。为了生活,为了远山,她得忍着。
又是一个耳光,因为声音太大吵醒了小宝儿,孩子就哇哇的哭。月香顾不得脸上的疼,扭过身趴在摇床上摇着小宝儿,一边笑着哄他。然后是头发被人揪住,后腰上挨了一脚又一脚。月香感受不到疼,她眼里只有小宝儿。从前月香一哄就好,今天小宝儿却越哭越凶,好像三太太的巴掌拳头都落在了他身上似的。
这么一打一闹,把在二太太这里睡午觉的蓝先生打了来。他揪住三太太的头发,一扔就扔了老远。三太太这时候自己开始哭,说月香怎样无礼,怎样顶撞她。
蓝江平看向月香,月香正哄着这小宝儿不哭,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蓝江平转过身看了二太太一眼,又看了看三太太,突然说:“有一件事宣布一下,沈月香马上就是我蓝江平的四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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