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有两名管事官,大管事掌着田庄俸禄,二管事负责其余杂务。大管事刚从盛京收粮回来,风尘仆仆,躬身请了安,等待示下。
钱昭请他坐下,问道:“盛京田庄,一个庄子须交粮多少?”
大管事回道:“盛京地贫,一个庄子约有地七百亩,交王粮百一十斛。”
钱昭“唔”了一声,又问道:“上回看清册,王府共有辽东庄园村屯大小四十余处,计地八万余亩。可是实数?”
大管事不料她如此门清,小心翼翼地答道:“奴才不曾算过,大约便如福晋所说。”
钱昭手指敲着桌面,继续问:“关内京畿等地,又有庄田多少?”
大管事答:“府中于大兴、宛平、良乡、昌平、密云、沧州等地都有田庄,奴才推算,大概七八百顷。”
“多来自圈地还是投充?”圈地乃有定数,逼民投充才是八旗王公敛财之法。只要多收富厚之家的民人,自可广占田地。
“这……奴才不知。”大管事不知她问这个是何用意。
其实投充人多达三百余丁,按每丁带十顷地投入,豫王府占关内之田地超三千顷。钱昭叹了口气,也不为难他,只叫其回去详录明细,以备复核。她最后问道:“所有田地可纳赋税?”
大管事汗颜,只得模棱两可地道:“这……有些纳赋,有些不须纳。大约朝廷分封之地不用纳粮。”
钱昭见也问不出什么来,便打发他下去了。
耿谅和卢桂甫看她沉思不语,对视一眼,各自侍立,眼观鼻鼻观心。
“辽东田庄,约六亩交粟一斛,似也不多。八万亩计一万三千斛,便是六千五百余石。”她似是自言自语,道,“京畿田庄地力应胜于关外,即便五亩交粮一斛,三千顷田便是三万石。每年所入不菲呢!”
卢桂甫大胆接道:“福晋,此事前明宗室有过之而无不及。福王之国注:之国意为就藩,前往封地时,神宗爷予其田亩两万顷。”
钱昭望向他,道:“你说。”
卢桂甫继续道:“前朝宗室家口愈多,及至崇祯年载入玉牒者六十万余,天下之田泰半为藩王所占,国库则入不敷出,宗禄常拖欠,穷宗室从贱役为盗匪皆有之。”
明季宗藩之害她过去也有所耳闻,蜀王府甚至占成都田地十之七。钱昭冷冷一笑,道:“满清国祚若长久,以后也将如是。”
这话也就她敢说。卢桂甫凛然,不敢接口。耿谅明白什么是祸从口出,想要规劝,又不知从何说起。
多铎回府已时近傍晚,小太监说钱昭在东厢看书,便回屋收拾了一番才过去。
东厢悄无声息,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耿谅等在明间候命,进间只牧槿一人值守。钱昭靠在躺椅上睡着了,因椅面较狭,她侧着身子蜷在其上。
他怕她跌下来,上前将她抱起往里间去。她迷糊睁眼道:“你回来了……”
“嗯。瞧你睡得都流口水了。”他低头在她脸颊上亲吻,笑着说。
她将头埋在他胸前蹭了蹭,闷声问道:“去哪儿了?”
他在炕上坐了,仍抱着她回道:“在尼勘那喝了些酒。”
她搂着他脖子笑道:“这位贝勒倒是风雅,家里用薰制过的降真香。”
多铎不料她如此灵敏,却面不改色道:“你鼻子跟狗儿似的,我怕熏着你,换了衣裳,还能嗅出来。”
她不满,拧他耳朵。他低头亲她,衔舌吮吻。好一会儿,她气息才平,抚着他脸道:“怎么又叫做新衣?再过几月生产完了,那些衣裳哪里还穿得着。”
他抵着她前额说:“省那些做什么。若是觉得可惜,明年再给我生一个,不是又能穿了。”
钱昭笑而不答,又问道:“你可看见我那张稿纸?”
“什么稿纸?”他亲着她脖子,一手在她胸前轻轻抓揉,心不在焉地道,“不见便算了,让他们再进几刀来。”
“你说得倒轻巧,若是空白的,我找那做什么。”她在他肩头拍了一记,“便是给你看过的那篇,我写了好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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