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平笑了笑,心底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如今踏入方外修行界,隐约想到世俗祭拜的神祇或许便是某位得道的修行人,只是流传下来,大概不知道源流,便如寻真观那座无名神像。
“不过这夷陵郡城比历山城热闹了许多......”
他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从嘈杂的人声穿过,感到熟悉的市井烟火气,想起历山城那些街坊。
体内灵气氤氲,陆安平就这么走着,下意识地修炼起丁甲神术来。
不同于道法修持中的灵气运转,丁甲神术更接近先天符图化影发动所产生的暖流,灵气渐散于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骨骼肌肤,一张一合,有如打铁锤炼般。
陆安平只觉气血有些加快,脚步也跟着轻便,举手投足间,竟是说不出的舒泰,这让他感觉颇为新奇。
——先天符图化影那道暖流总是被动涌出,不像丁甲神术这般随心而动。
他如蝴蝶穿花一般,不时从人群中穿过,偏偏脚步不见匆忙,反而透着说不出的写意与潇洒;只是越发觉得周遭民众呼吸浑浊、身形迟滞,像丁甲神术所描述的那样。
“难怪余长青、还有沧溟派两位弟子眼神那般倨傲,向他们那样超凡脱俗之人,吐纳灵气、长生有望,自然不乐意与凡俗世人为伍。”
“不过长生久视,何其之难呐!”
想到体内金蚕蛊与先天不足的寒症,陆安平不禁暗叹口气,将丁甲神术催动更快几分;可惜没过多久,体内灵气便消耗大半,额头也冒出细微汗珠。
“丁甲神术有六层境界,如今第一层刚开始修持,一炷香功夫便消耗如此多灵气,何时能练到尹奇周身金芒那般境界?”
“道门九艺,果然还要以道法为根本......”
陆安平轻擦额头,不经意瞥见谯楼黑色檐角下的两只红灯笼,更远则是苍茫的太始山。
他略微顿了下,揉揉饿得发慌的肚子,而后转过身,轻轻走进附近一家还在开业的酒楼。
......
......
陆安平在二楼的黑漆木桌坐下,只要了份红煮羊肉、一壶高粱酒,后来见小二目光有几分不情愿,才加了一碟咸蛋、一碟卤干,已经接近两钱银子。
阳光暖洋洋照着,陆安平看着灰衣小二舞着毛巾走开,想起历山城悦来客栈那位胖胖的胡掌柜,不禁咧嘴笑了笑。
即便是在午后,酒楼也坐得七成满,不拘是生意人、也有些青衫读书人,甚至有几位折冲府的兵士。
陆安平在历山城厮混多年,随意一瞥,便瞧出周遭食客的身份来历;于是一边等着,一边听酒楼中人的闲谈。
时值新年,在座食客无非是些劝酒祝福、畅叙情谊的话,他凝神听了会,偶然听到某位儒生年近三旬未有功名、已经婚配却爱风月之地的流言,不禁哑然失笑。
没多久,伙计便将高粱酒,以及咸蛋、卤干端上来,陆安平刚将酒杯凑到嘴前,便听到角落里两位酒酣耳热的商人低语。
“听说去年腊月,河南道符离郡也出现了祥瑞,就在满是积雪的历山上,千百树桃花盛开,连龙虎山那些高道也被惊动......”
“消息不假,去年各地出了多少祥瑞,偏偏咱们夷陵没有,我看哪,是运道差了些......”
“别胡说,你老兄的米铺生意好着呢;再者说,运道这事,是咱们凡夫俗子操心的吗?”
“那得是正一观,得是龙虎山那些有大修行的真人.......”
陆安平听得一怔,不由得想起乔大叔所说正一观怕是要张榜天下的事,乔大叔那般出神入化的高人自然不怕,可万一自己来历被勘破,落入正一观中,也是极为麻烦。
毕竟正一派既通化外,又深入大乾每一州郡;单说那位正一祭酒田彦和,或许可能顺着乔大叔这条线、或者五芽真文找到自己。
陆安平喝了口酒,仔细回顾了宁封仙府所发生的事,想到两位一路追踪他的尹奇与姚化龙已经神魂俱灭,才将心神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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