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文亮又一次来到许世秋的房子里时,被里面的气味震惊了。
张大牛帮着许世秋买回来一堆羊杂,把宋屠喜的眉眼不见,下水这种东西都是便宜处理给那些肥田的人,几个铜板就能买走,而许世秋个了更高的价格,他只当来了个冤大头。
羊下水太多,余文亮进来就被熏得头昏脑涨,连忙捂住鼻子,“许哥儿你这是做什么?”
许世秋连忙擦擦手,道:“先生,我准备收拾收拾卖些钱。”
余文亮听了表情很精彩,有震惊,有不解,有愤怒,又有鄙夷,憋了好半天才开口道:“许哥儿,你该立志向学,怎能操劳此等贱业?辱没门楣。”
许世秋苦笑:“先生,徒儿得挣钱养家,家中尚有幼妹,总不能坐吃山空吧。”他知道余文亮的思维转不过来弯儿,也懒得再多说,“先生今日来有何事?”
余文亮道:“你若是操持其他的,倒是也算了,怎地弄些羊下水,这些东西又没人吃,味道又大。造纸坊找好了,我已经请了几个工匠,带你去见见他们。”
“好!”
“把衣服换了,县尊也要过去。”
许世秋屁颠屁颠儿地跑去换了衣服,只是还遮不住那股味道,他也有些无奈,这个时间也不允许洗澡了啊。
隔壁就张大牛家也深受荼毒,这两日羊下水弄过来,可把他们给熏坏了,张大嫂便有些怨气,扔下面瓢,道:“我说当家的,你也不想想办法!”
张大牛道:“我能有什么办法,许小兄弟寻个营生不容易,你就别再说了。”
“这是个营生吗?他要是真有钱丢水里也听个响儿,弄这些破东西算怎么回事?”
张大牛叹口气:“你少说两句。”
张大嫂更怒,猛地一拍案子,道:“我不说行吗?你看看这味道大的,整条街都闻到了,家里也熏得到处都是这种味儿,咱们的炊饼能卖得出去吗?喝西北风吗?”
张大牛怒道:“有什么用?我总不能上门不让他们做吧?”
张大嫂顿时扑上来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嫁给你真是遭了八辈子罪,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你要不说,我就去说!”
“你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我就是发疯!”
两人扭打在一起,气得张大牛连中午饭也没吃便跑出去,过了晌午才回来,陆长生尚且不知道自己给邻居造成了这么大的烦恼,见了县尊行个礼。
造纸坊的地方寻在城外,他一看便说这不行,造纸坊需要大量的水,这地方远离河道,怎么能成?况且现在也没办法处理污水,连排污设施都没有。
于是只得继续寻新的,这事也就耽误下来,临走时余文亮叫住他,虎着脸道:“你别胡闹啦,这几日跟着我先学四书!”
“好的先生。”
宋代科举还没有发展到明朝那种变态程度,不过也不是那么容易过,考的内容也比较宽泛些,诗词歌赋、经义、时政都有,许世秋想考明经科。
只有这一科在大家的心中才是正经的进士,其他的都是杂学。
不过学四书就得买书,这又是一笔大花销。
回到家,许文颖做好饭还未动筷子,许世秋急忙让她端上来开饭,一开始吃许文颖的脸上就有抹不去的忧愁,许世秋忙问怎么了?
许文颖道:“今日张大牛跟大嫂吵架了。”
“夫妻吵架不是很正常的事嘛!”许世秋笑笑,安慰道:“你放心我肯定不跟你吵。”
许文颖叹口气,道:“是因为我们。”
“我们?”
“羊下水,味道太大,张大嫂有些不乐意。”
许世秋难得沉默片刻,这才开口:“确实不大好,不过现在没办法,等过段时间咱们钱多了,我就去寻一处偏僻一些的房子,免得影响他人。”
许文颖道:“相公,这生意真能做吗?我出去见了人,他们都在嘲笑你。这千百年来都没有专门吃羊下水的,我心里也没底儿,这万一要是赔了,咱们弄了这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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