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想着午后初次踏入深室时,即使有未燃尽的半炷香,也不曾闻到这样的花香味。
想必这人应当是趁着方才她去追狐兽的那会儿功夫,才能偷偷溜进了深室吧。
而这会儿留下的香味也过于轻微了些,只怕是方才那狐兽的拖延之策没有好好地发挥功效,又被她用凤啼花击中发出尖叫,引得这溜进深室的人又快速退出去了吧。
不过,若非提前踩好点,就凭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想要翻查什么只怕也难的很。
朝歌将书卷仔细卷好,放置在原本的位置上面,便又出了深室,仔细锁好,将那副画卷又重新掩上。
朝歌没有再理会二层殿宇里的那只狐兽,而是径直出了金匮石室。
狐兽最是狡黠,一番不得手,这会儿只怕早已跟着那人逃走了,还会乖乖地待在原地等着她去捉?
至于混进了深室的那人,朝歌却觉得,连朝堂之上的五品官儿都能被人浑水摸鱼,这能混进金匮石室里头也不算什么稀奇。
左右没发觉有什么典籍被偷盗,干脆就由得他去罢。
出了金匮石室,才发现外头已然是华灯初上,星幕低垂。
朝歌浅浅叹了口气,捏了腾云诀回清欢殿。
……
而躲在金匮石室二层殿宇角落里的某只狐兽,左等右等不见方才的公主殿下再上来,圆溜溜的眼珠忽闪忽闪,十分开心地嘲笑某人:“啾啾……”
“喂,你不是说要来邂逅你心爱的未曾谋面的媳妇儿的嘛?怎么也被灰溜溜地赶了出来?……还连累我挨了一击!”
背对着狐兽正在翻阅书卷典籍的某人,头也不回,随手捏了个佛陀零花向后面丢去,霎时光华闪烁,狐兽连忙跳起来左躲右避地闪躲。
“要你多嘴。”
这声音竟是意外的清冽悦耳。
……
正殿里的红烛盏里方才兑了些灯油进去,此时正是烛火高燃,满室生辉。
寝殿里的床榻已经细致地铺设好了,杏色的月影纱帐子柔软地垂下来,将明亮的烛火隔得隐隐约约,如月光一般朦胧轻缓地流泄下来,最是好眠。
朝歌感觉有些乏意上来了。
没喊宫女们近前服侍,朝歌坐在梳妆镜前自行卸了束发的钗环,捏着一柄雕花犀牛角梳轻缓地梳理青丝。
而后朝歌从妆奁里头取出一只极精致的银红釉芍药圆肚瓶儿来打开,用指腹蘸取了一些里头盛放的香膏,晶莹的浅粉色香膏在掌心的温度里渐渐化至无色,才轻轻地匀开,仔细敷上脸颊。
便有一股极其清幽淡雅的香味萦绕开来。
朝歌想起了被梁烁奉若珍宝讨走的几瓶玉容膏,不由失笑:若是梁烁晓得她这里还有许多功效更在玉容膏之上的香脂香膏,不知作何感想。
许是还会想了法子来问她讨吧,毕竟他对自己的容颜可真是相当地在意。
不觉便有清浅的笑意微微地绽放在唇畔。
朝歌躺在床榻上,却如何也睡不着了。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俱都与白日里在金匮石室里修习的事宜相关。
朝歌辗转反侧,直到将近子时还是一丝困意也无,索性起身趿了一双软底缎子鞋,就出了寝殿。
深蓝的夜幕里洒满了闪烁的星子,一轮圆月远远地挂在半空里。
庭院里草木蓁蓁,奇花异卉有些在夜里也开着花儿,沐浴在皎洁流萤的月光下,兀自吐纳灵气。
芬芳的花香随着软软的夜风袭来,沁人心脾,有不知名的小虫在花卉间飞来飞去,发出轻微的响动。
缎子鞋踏到九曲白玉廊桥上,那些锦鲤原本窝在池底懒懒的不愿动弹,被惊醒后先是四散游开,又转回头簇拥着朝着朝歌的方向游来——以为她会喂些鱼食下来。
朝歌终于低低地笑出来。
就着夜风吹去脑海中的念头,她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好久不曾这样不饰铅华珠翠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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