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前往御书房觐见皇上的时候,感觉自己见证了历史,惊得下巴都快合不上了。
夙衡笑盈盈地坐在御案后头,见他来了,不等他跪拜,便伸手招呼:“何尚书来了?坐。”
何尚书咽了一口唾沫。他自然看见了皇上要他坐的位置——在夙衡的御案前端端正正地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的坐垫与靠垫材质做工均不比夙衡自己的差。
但真正震惊何尚书二十年的是夙衡斜后方多出来的那张桌子,那张桌子后坐的是同样面露尴尬,只能强扯着嘴角朝他笑笑的小皇后虞瑾若。
虞瑾若本人也对自己为什么在这儿感到莫名其妙。早上她极不情愿地被拉起来在院子里做操,完事后一身黏糊糊的,想要泡个澡,刚坐进池子里,夙衡又传令来,叫她等他退朝后便到御书房去。
此刻,何尚书呆滞地望着她,连请安都忘了。夙衡摆摆手,才将他的思维拉回来:“何尚书怎的愣住了呢?她你不认识了?呐,朕的爱人,虞瑾若。”
何尚书其实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但又反应过来了一点,慌忙跪拜道:“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恭请皇……”
“也祝你安,起来吧。”夙衡打断了他,又指指自己对面的位置:“何尚书,请坐。”
何尚书十分惶恐,下意识地想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徐忠,不料他看向徐忠,又是一惊——徐忠也坐在一张椅子上,脸上挂着一种无奈中夹杂着兴奋的微笑,悄悄用手示意他放心坐。见徐忠都有这等待遇,何尚书豁出去了,走上前来在夙衡对面坐下。
这瘦老头坐下后,小心地抬眼去瞅夙衡,正对上他炯炯有神的双眸。瘦老头这辈子没离皇上这么近过,被这么一盯,几乎要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了,赶紧偷偷摸摸把椅子往后挪了挪,退到了安全距离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何尚书掏出自己的小本本准备汇报,嘴张到一半,又忍不住去瞥坐在一边的小皇后,话卡在嗓子里吐不出来。
“何尚书但说无妨,以后皇后若是没有别的工作,都会在这里。”
“呃……皇上也许不记得了,不过这后宫向来是不能干政的呀……”
“后宫现在都没了,谈什么干不干政?虞瑾若是朕的副手,当然,目前只能算个学徒。”
何尚书似乎还是有些别扭,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夙衡继续道:“何尚书有个女儿自幼博览群书,是个扫眉之才,但碍于其女子身份,又恰在谈婚论嫁的年纪,在吏部一直明里暗里受打压,不得重用,可有此事?”
一提到自己的女儿,何尚书眼眶发酸,忧愁地点点头。
夙衡认真地直视何尚书道:“朕与皇后,近日正为消除这种现象而努力,请何尚书相信朕。”
何尚书闻言大为感动,连连点头。
坐在夙衡斜后方的小皇后则完全不敢动,她想了想,自己近日分明正为消除夙衡而努力,可即将被消除的夙衡本人却不由分说往她头上扣了如此高尚的一顶帽子,真是令人唏嘘!
大为感动的何尚书终于开始说正事:“方才臣下了早朝,部下才将此事上报与臣,臣本想明日在朝堂上启奏,但事关重大,臣还想先私下禀报皇上。
“皇上登基时颁布诏令曰,从此男女同工同酬,但我朝科举中明令女子最高只得参加会试,不得参加殿试。可皇上这诏令一颁布,皇京和中岭便传开了,许多近十年内皇京和中岭的女贡士在民间带头起义,要求殿试向女子开放。这群人当中,还有三年前轰动全城的那名女会元呐!”
夙衡眼睛一亮。三年前那场会试的会元是女子,这事儿他不知道,他还没复习到这里。不过他知道,一般玄朝会试结束后,男贡士直接参加殿试成为进士并留任皇京,而女贡士大多只能回县城做个小官。
“此人现在是何官职?”
“史馆修撰。”
夙衡思索片刻,又道:“今年的贡士中有多少是女子?”
“今年共录取三百零六人,其中女子六十五人,算上十年内如今还在皇京和中岭做官的女贡士,共有九十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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