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在场十多条泊船的见证者当中,品秩和职事最高的江畋最终还是被对岸闻讯后,以非常速度匆忙赶来的平陆县令还有当地大阳桥头的市关大使,邀请者一起来到了撞船、翻船的现场。
相比两条被相继撞翻,却已将旅客和水夫救上来,而在岸边专门搭个棚子收容的的客船剩下那条漂流而下的平头板船,却是依旧毫无生气和生息的继续搁浅在岸边的卵石滩里,任由水花拍打。
而岸上聚集而来的乡民和船上下来的客商、行旅还有其他船只上的水夫和船工们,却在岸边县令带来的皂吏和白役拦阻下,正表情各异的对着这艘搁浅的平头板船,大声的指指点点着说着什么。
而上过船的那些人,虽已经被收拢在一起,更是一副惊魂未定,或是受惊过甚的模样而只要有人盘问起来就是心有余悸张口结舌的往复几句:“死了好多人。全死了。死的好惨啊!”
每听这么一句在场勉强维持镇定的平陆县令,就脸色愈发的惨白一分而作为首当其冲的大阳桥市关大使,更是仿若天降横祸一般哭丧着脸,若不是有人搀扶几乎要在下一刻瘫软在地上。
反倒是江畋下船表明身份之后,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前后也只说了三句话:“控制现场人员,进行身份甄别准备上船勘察。就近清理水路,避免造成更多的堵塞。”
而中年干瘦的平陆县令,见到江畋的身牌凭信之后,更是如蒙大赦一般的,恨不得就把现场所有的主导权,尽数交付出来了。因此不久之后,从属平陆县的一队守桥团结兵,也从对岸赶到了现场。
就此连同两百多名的县班民壮、白役和皂吏,一起归入了江畋的临时配下。因为他明面上的本官,乃是监察御史里行从七品下,同领检校两京馆驿使所以这种两京间驿路事件正当管辖中。
尽管如此江畋在下令封锁现场之后又做了一些准备看着先行上船的几名军士,相继探身做出了没有危险的约定手势才亲自登上了这艘搁浅的平头板船。这也是艘水道上最常见的平头板船。
通常情况下,这种形制的船只结构简单,所需的操作人手少,很容易进行改装和搭建因此主要是用做运货的用途,有时候也稍带一些贪图价钱便宜,而对于旅行条件要求并不高的中短途乘客。
而眼前的这艘平头板船,乃是毫无改装的标准式样因此通过刻在船头的铭记,可以看出大概是七百料的载量。放在大船如云的沿海、外海地区算不了什么但在内陆水道则是屈指可数的大船了。
并且看起来成色版新,也就是三五年间的使用程度,在船舷上的磨刮、擦损和重新上漆的痕迹,都没有多少。但是一旦乘小划子靠近,就顿时扑面是浓烈郁结的腥臭味,就像是干透好几天不散的。
其中又夹杂着一丝,令人隐隐有些属性的异味。随着江畋一跃而上船板,先行带人上船勘验的张武升,就从旁低声禀报道:“官长,已经初步查探过内外了,船上各处毫无活口也无全尸。”
随即江畋透过全部被打开的船台和下层仓板,顿时就没白所谓的“毫无活口,也无全尸”缘故了。因为里面根本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而且就像是在高温封闭环境下脱水,已经干瘪泛黑了。
这副场景令人有些似曾相识,就像是在龙门山奉先寺的塔窟,所遇到的惨烈现场一般。难怪那些之前上船的人,都被惊吓成了那副完整的话,都没法说清楚了一般德行
“官长,可以确认是兽祸么?”这时穿戴齐全的林九郎,也登船上来问道:“兽祸?”正在船边不远处等候的平陆县令闻言,却是不由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顿时脸色由煞白转红好看了许多。
毕竟,在他平陆县的境内,发生如此惨烈的凶案,对于他的年资考绩和后续追责,无疑是重重的一笔污点。但若非是人为因素的凶案,而是外来“兽祸”,那身为地方父母官的职责就大为减轻了。
“可以确定是兽祸,但又不完全是兽祸。”捏着鼻子在船上现场转了一圈,又让人把残骸都巴拉着翻动了一遍之后,江畋点头又摇头道:“至少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兽祸,而是有异常事物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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