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雨夜说鬼（下） (2-1)

原来这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滕甲子亲手埋下的大户之子，只因滕甲子盗走了他入阴曹、进鬼门的“过关钱”和路引，没了这两样东西便不得踏进黄泉路，在阳间滞留几日后方才寻到了滕甲子的住处，上门讨要东西来了。

滕甲子当即吓得双腿发软，心里发颤，他这才想起当时和金银放在一块儿的还有张黄纸，他就是用那张黄纸包裹着财宝埋进地穴。

可后来，只顾着拿银钱了，那黄纸却被他随手一丢，如今山雨过后哪儿还找得着？

但没办法，门外鬼魂催得紧，滕甲子只好硬着头皮先应下来，叫他等到明日夜里这个时候再过来取。

隔天一早，滕甲子带着仅剩的一点钱财，跑了趟左近有名的一座和尚庙，出来时他怀里揣的鼓鼓囊囊，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当初下葬的地方。

他挖出那日亲手埋下的棺木，再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黄纸，居然是从庙里花钱求来的镇鬼符。

滕甲子咬着牙关，露出狰狞面色，“咔嚓”一声掀开了棺木，势要将这些被庙里高僧开过光的镇鬼符压向尸体，一鼓作气要将那大户之子镇压于此，免得日后再来惊吓他。

然而当他打开棺后，看到了……

……

火塘边上众人屏气凝神，不曾发出丁点声音。

故事讲到此处，忽有一阵飓风裹着雨丝倒灌而入，恰逢老汉的声音响起。

“这棺里葬着的人极为面熟，脸对脸再仔细这么一瞧，嘿！可不就是他自己么！”

“一息过去，棺中人陡然睁开血目将其拽了进去，吧嗒一下，棺盖重重合上，从此世间再无滕甲子这人。”

老汉的故事讲完，场中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唯能听到外头哗哗的落雨声。

有庄稼汉率先反应过来，开口问道：“老丈，不对呀，你这鬼故事又与那大祭有何干系？”

老汉赧然一笑，摆手说着：“哈哈，干系倒是不大，是老朽说岔了哈哈！”

“那……你这棺里躺着的又是何人？”

冷不丁的，周遭刚恢复了动静，霎时又安静下来。

四个青壮坐在老汉身后面无表情，提问的那个书生自知问了不该问的，悻悻然缩了缩脖子。

“我这副？”

老汉指了指那口棺，嘿嘿一笑：“小郎君难道觉得，里头葬着的是老朽不成？”

书生脸上一窘，庄稼汉那边响起豪爽笑声，权当是这老汉在取笑那书生。

故事结束，外面雨势渐小，轻风拨开云翳，偶尔洒下月华。

堂中篝火也仅剩丁点火星，众人伴着些许温热泛起困来，恍惚听得老汉与那年轻道人的交谈声。

“老丈的故事倒是有趣得紧。”

老汉嘿嘿摆手：“呵呵，哪里哪里，道听途说而已。”

末了，他反问道：“不知道长如何称呼，来自哪家名门呐？”

年轻道人抬起头来，“小姓徐，承蒙老丈抬爱，野道士一个，哪里有什么师门。”

徐念白声色平淡，听不出任何感情。

“徐小道长么…”老汉口中喃喃，接着又微笑颔首：“老朽瞧着小道长体态轩昂气度不凡，似一路风尘而来，不知又去往何处啊？”

“随处皆可去，斩妖除魔么，哪有挑地的理。”

“哦？”老汉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何处有妖魔？”

徐念白静静看向他。

“眼前，可不就是了？”

话音刚落，似乎为了迎合此情此景，义庄外本已风平雨静，这会儿再次撩着冷风响起鬼哭狼嚎。

“道长瞧着老朽是妖魔么？”

老汉脸上泛着笑容，静静揣着双手，神情自若的样子显得徐念白方才的话并不是指向他。

后者眼里，老汉身上气息忽然通透，半透明的躯体清莹秀彻，他再仔细一瞧，又的的确确有那么一丝鬼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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