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老翁瞧瞧抹了把眼角的泪花,没想到活了一辈子,终是见到了如此心善的人。
“书平就住在我隔壁,与他娘刚搬来徽州的时候,才五岁。那时候他娘白日里要去人府上做活,晚上很晚才能回来。他也不哭不闹,每日搬着个小板凳坐在门前,读着她娘教他的书文,饿了就啃一个他娘留在锅里的馒头。才多大的孩子啊……”
老翁在前方领路,与几人说着周书平的事。白庄生、竹影与韩文宣三人一人背着几只篓子。
“我看着心疼,后来便每日喊他来我家吃饭,一个小孩子,又吃不了多少粮食。但这孩子太乖巧了,来了几日,便死都不肯再来。后面还常帮我做些活计。十五岁的时候,他娘因为劳累过度,病死了。就只剩下他这么一个孤儿,好在他娘辛苦十年,给他留了一个安身的地方。”
吴小仙红了眼眶。老翁叹了口气:
“他也争气,十八岁时中了解元,只待来年春闱去京城搏个功名。可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那姑娘是当时城东大户苏家的小姐,两人相互倾心,也确是郎才女貌,颇为般配。苏家见书平年纪轻轻便已是举人,也同意二人往来。后来书平将自己的传家宝物赠给了心上人,两人相约等他金榜题名便成婚。”
说到这,老翁回忆起当时的少年人,也不觉咧嘴笑了笑。随后又神色黯淡:
“可偏偏柳家……”他想开口骂一句,却终究是不敢,张了张嘴,低落道:
“柳家当时的小公子瞧中了他的传家宝,但又抹不开面皮,便想逼已嫁过去的苏家大小姐离开柳家,败坏苏家名声,再娶苏家二小姐。可苏家大小姐也是个玲珑之人,明白他们的心思。硬是忍着他们的欺凌、虐待没回娘家,后来实在忍受不了,悬梁自尽了。柳家虽气恼,但这也算落得他们心意。”
“柳家对外便说:苏家嫁了个薄命的女儿到柳家,以图破坏他们柳家运道,还以悬梁这般方式害柳家名声。苏家承受不住柳家的压力,只能答应他们将小女儿嫁过去弥补。书平和苏家二小姐怎可能同意?便一起私奔,但被柳家追上了。二人跳进了城外的湖中,苏家二小姐既不见人,也不见尸。书平被捞了上来,关在柳家折磨了两日才被丢出来。出来时一只腿已经断了,是自己从柳府活生生爬回来的。”
老翁老泪纵横。吴小仙捏紧拳头,眼眶通红。白庄生忍不住抬起手想拍拍她的肩,但最终还是放了下来。竹影默不作声,韩文宣叹了口气。韩文嫣满是愤怒。苏锦低头捂着嘴泣不成声。
“后来他的腿就这样瘸了,科考的资格也被摘去了。街坊都可怜他,便请他做了教书先生,教自家孩子识点字。书塾是各家筹办的,他不肯收钱,各家便给些米粮,供他过活。我家孙儿便一直在书塾里读书,如今二十岁,也是名秀才了。”
老翁有几分自豪。
“但前几日,官家忽然要收回他的房子,说是要做公用,一点道理也不讲。他去了衙门许多次,都没用。也不知以后他该如何度日,大家也不愿重新为他置办一个书塾,毕竟都只是让孩子识点字,书读得再多也无法养活自己。仕途还是被权贵把控,五年一次的秋闱每次一个州府只有十来人能中举,春闱只有那么几人能做官,除首甲外,还都是地方小官。我那孙儿喜欢读书,也不知日后如何过活。”
几人没有接话。走了一段路,老翁指着前方一座破旧小屋道:
“那便是他家了。”
几人齐齐望去,小屋大门紧闭。老翁走上前敲了敲门,没人应声。
“应是不在家。”老翁道。
“无妨,我们在这等等。老先生您先去忙吧!”
老翁连连摆手:“不忙不忙。我陪几位大人一起等。”
白庄生还欲劝说,老翁却看向街角,有些激动地指着:
“他回来了,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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