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楼前些天龟缩不出,早收到顾明澄往沧州前,给他传的信。
其上隐晦提了几句井木塔在人手上的安排,算是给他的暗示来临阳的两位塔使,一位有心偏帮谢家,另一位,大概算是持中。
让他自己看着办。
景玉楼论年纪,只配给顾明澄当孙子,但心眼上却差不到三辈人这么多。
既然刚才那位女仙让他当众审案,他便顺水推舟,一下把谢贵妃伙同徐思瑶,犯下的邪行公诸于众。
镇妖塔的确有妖邪作乱,不宣于外,以免扰乱凡间人心不稳的规矩。
景玉楼此刻朝向山巅,老老实实垂首,心里道:本王不想说的,这才带回大理寺审,您老非要当众说出实情……
他觉着大概能帮顾穷酸出口恶气,耳中传来女仙冷冷的声音:
“景玉楼,你好大胆!”
传音只入他一人之耳,小王爷难得干一回莽撞事,这种不够八面玲珑的意气之争,一向被他所摒弃。
然而私下里,却很合压抑之下的真性情,学着顾明澄的口吻,心下暗道了句:
老子未必多在乎!
亭中两位仙人已翩然飞身而下,程鸿坤脸色肃然,拿过景玉楼手中的纸笺,扫了一眼,沉声垂问:
“此物从何得来?”
景玉楼一派恭敬,“是义拍会上的拍品,下官唤此间东主来,向塔使大人详禀。”
宇文虎的修为,如今还飞不得,一面脚下迅疾往山下赶,心头火冒三丈。
蔻丹楼的财物今日在义拍上清盘,他是知道的,却没想到,贵妃以血焕颜的秘密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景玉楼当众捅出。
他心下升起疑窦,不对,这事真是景玉楼?还是另有人从中动手脚?
待宇文虎赶到的时候,正听见义善堂东家杜彦细禀,所说正是他心中疑惑,暗自稍松口气,看来程塔使还是向着谢家的。
“……蔻丹楼一应财货细软,由鄙堂清点发拍,如丹药、合香这类配方,按坊司规定,当初配定时便是一式两份,买卖双方各留一份,卖家这份以火签封印,存于秘盒,是为着将来若有配方上的争议纠纷,留底查验。
今日这张汤方以二万八千金被善主拍下,拿到的秘盒,由坊司鉴宝处验明,火漆完整,并无疏漏。”
程鸿坤虽是塔中仙人,对凡间一应规矩,竟也都了如指掌,听杜彦回禀的并无违规之举,又问:
“股东是哪三家?”
“是小人的义善堂、宫中谢贵妃,还有丹桂坊彩凤轩。”
程鸿坤抬眼看了看宇文虎,后者会意,问道:“发卖这事,你有否报予谢贵妃?”
“自然是报的。”
杜彦露出经商老道的沉稳笑容,“草民怎敢违规自决,清算前和发卖清单,两份协议文书前后送进宫,有贵妃娘娘的签章在上。”
他从身后执事手里拿过一只木匣,双手奉上,“所有交易文书全数在内,请仙长查验。”…
宇文虎心头沉了沉,贵妃有颜致吾配的药,已昏睡不醒几日,签章应是他盖的,惊疑不定地想到,难道颜大仍是怀了恨意,包藏祸心?
程鸿坤心思缜密,先问明汤方出处,这才淡声问景玉楼:“这么说,蔻丹楼的事,你来前并不知?”
“是。下官此前接到南海赤髓簪的线报,因此才来。”
程鸿坤冷冷瞥一眼温莹,若非她一意孤行要当众审,这事也不会纸包不住火,转头仍是责景玉楼一句:
“邪祟行事,不宜外扬。这事你做得鲁莽。”
景玉楼态度良好,躬身认错,“是下官不慎,甘受责罚。”
前有温莹授意,他错认得又这么积极,再追究反倒显得刻意。
温莹也是吃了个哑巴亏,只得维持住冷然的姿态,一言不发。
程鸿坤这才道:“听闻这义善堂,也是小王爷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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