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疑是一条鞭子,能将铁板一块的团队拆得四分五裂,让彼此信任的兄弟俩老死不相往来,让海誓山盟彼此爱恋的夫妻俩形同陌路。
夏家庭院之中,岳明阳和麻苏苏就面临着这样的抉择,将命运交给对方还是先下手为强?
人不能一直拉着弓弦,终有一刻,对方会放开弓弦,或因为力竭,或因为自私,那根雕翎箭会射进自己的心窝。
数十年道行,一朝化作流水,这个精致的灰色世界,会渐渐消失。
两个人一定会死一个,如果不先动手,死的就是自己,如果放开手,你在意的人就会被你亲手射杀,如果是你,你会不会放手?
冰冷的实验,拷问着人心。
佘毒老神自在地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水,眯缝着眼睛看着师徒俩,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残忍的光泽。
从一开始,他就猜到了答案,人性的卑劣,会按照它设想的步骤进行,这场欢娱的游戏,它是最终的胜者。
人都是利己的,为别人牺牲自己?有这种蠢货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佘毒脸上的从容一点点散去,惨白的脸上露出狐疑不定的表情,它所期待的一幕,始终没有上演。
岳明阳和麻苏苏拉着弓弦的手臂颤抖个不停,肌肉突突乱颤,锋利的弓弦将他(她)们的手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他(她)们仍然不愿放手。
那年十八,麻苏苏和诸位师兄师姐在桃园之中,叩拜岳明阳,行拜师之礼,桃花绚烂,花香阵阵,仙禽仙兽,齐聚一堂。
岳明阳喝得微熏,望着几个小不点,哈哈大笑,有些动情地说道:“我岳明阳没有家小,没有后人,你们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我会照顾你们,为你们遮风挡雨,让你们茁壮成长,真期待你们长大的样子。”
“师尊我资质普通,道行浅薄,没有身世背景,在高手如云的御兽宗,算不上什么人物,我愿做你们的养分,庇护你们长成参天大树,支撑起这片天空。”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师尊我愿做春泥,孩儿们,你们要快快长大,我还等着抱徒孙呢!”
麻苏苏和几位师兄师姐笑得前仰后合,岳明阳挨个抚摸他们的脑袋,挨个叮嘱,到了麻苏苏这里,岳明阳道:
“苏苏,你绛宫天生虚弱,气血不足,武艺上难有建树。几位徒弟里我最担心你,我明天带你去万鼠窟,如果运气好,你能驯化一只飞鼠,我便放下心了。”
麻苏苏站起身来,搬起酒坛给师尊倒了一碗酒,举过头顶,感激道:“多谢师尊,请师尊饮酒。”
岳明阳哈哈大笑,不顾自己已经酒醉,接过粗瓷大碗,一饮而尽。
师徒如父子,父亲怎么会为了活命,而亲手射杀自己的孩子?
师徒如父子,女儿怎么会为了活命,而亲手射杀自己的父亲?
生死关头,岳明阳和麻苏苏想起同一段往事,眼罩后流下两行热泪,动弹不得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微笑。
不会放手,死也不会放手!
人都是利己的,为别人牺牲自己?有这种蠢货吗?
总会有这种蠢货的,总会有人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为什么不能是我呢?那必须是我啊!
山中野兽,怎知人族大义?
纵使是死,也不会让你这畜生得意。
佘毒脸色铁青,鳞片在脸上突突乱颤,仿佛被人朝着心脏重重地打了一拳,一口气憋在肺里吐不出来,这滋味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它围着石碾来回转圈,却见两条手臂明明已经坚持不住,摇摇欲坠,却如山丘一般厚重,坚持了一刻钟又一刻钟。
眼见师惠频频往这边张望,佘毒彻底破防,它猛地拍击石碾,双目赤红,脸上现出不自然的潮红,怒吼道:
“射啊,射啊,他奶奶的,为什么不射?射啊,射啊,难道你们都不怕死吗?”
“好啊,你们不怕死,我来帮你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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