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自唇齿之间蔓延的寒冰,向唇外扩散飞旋。一颗心突突坠的直厉害,就此于云泥锦绣中堪堪跌入三昧伏魔的底间,受巨大佛掌与烈火舐毁其心丧其魂灵。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空寂的可怕,还掺着无助的哭腔:“我若是走了,那地府怎么办?到时他们发现要找的人不见,岂不是第一个带头降罪地府……”
我不想。是阎罗大人赐名,罪孽深渊中跪洗我八百年的苦厄,地府予我之生之魂,我怎么可能就此让地府跌落苦海之中?
谢必安耗去莹莹白光,目色温柔。“你若逃了出去,那便是地府的希望。我记得你以前还抱怨过地府饭食简陋衣着朴素,可你终究得离开的。且不说你身份拆穿之后会受多大的压力,天庭因为江宴吞噬金仙之事已有扼死全部毕方之态……你能保证自己不会被认出,且一直如此么?”
夜风拢干我眼底微澜,吹去盈盈风气。
我哑声,“他们拿走了地府什么?法宝?还是英才?”
谢必安轻轻唤来富贵,于桥头无声处衣衫随风而飘,“……是地府真正的,幽冥业火。毕方受命镇压泰山亡魂,口衔的讹火丢失不知踪迹,天帝擷去幽冥业火借给毕方,没有归还。地府如今的业火只是伪业火,它已经烧不动罪孽了。”
富贵极其温柔的展入我怀中,伤感的瞪着两颗黑黝黝的眼眸。
“天禄赠你,你现如今身上有两道加印,一道是瀛洲佛门,一道是昆仑玉山,加上天禄,应该能够保你到大荒了。”
“凌霄天霭,昆仑大荒百处,都可容你去寻。你前世有些记忆碎片散落在我这,若你想索回,我稍后便带给你。”
风吹得我眼皮干涩,两行清泪不自觉的滑下,打湿富贵头顶的黑毛。
我想说的话都在此刻冻成一茬又一茬的冰,吐不出纳不进,紧紧的卡在喉中纵横,只得眼睁睁地望见谢必安自袖中奉起一捧犹如碎玉的清水。
那清水不流,倒映起此刻地府已然斗转成重红浓色的天空。
我哑着嗓,定定的看着谢必安,许久才道:“好。我替地府拿回来。”
他像是轻轻笑了下,掌中那捧清水随之碎成水珠,越过相隔风气盈盈扑向我眉睫。
我只感觉好像是被一粒水珠砸湿了肌肤,但那水气也随着没入深处,使得脑中忽而清明了下。
谢必安最后对我说的话,又像是不曾对我说的,他转身踱行,只留一身玉色衣衫随风迎动。
范无咎在桥下安详神色地袖手等他,也听见了那句话。
“我从来都未养过冥犬。”
富贵于我掌心处耷拉的脑袋还是热乎乎的,油光泛黑的皮毛似是沾上一侧天穹的胭红,变得沉重起来。
夜半时分我收拾好东西后,是谢必安开的通道门。
我将所有东西都一股脑塞进包裹之中,又将那及我腰的包裹费劲一包,而后幽幽的长吐气,将插在头上的那根橙簪拔了下来。
若不是随我回院的富贵突然被一阵白光吸走,我大概还一直以为谢临歧只是送了我个辟邪用的法宝……
富贵便是半蹲在屋里,对着空荡荡的榻轻叫了声,我则回头费劲的在一堆包裹之中寻觅它那颗大狗头,见实在是找不到只得自暴自弃的对着榻道:“唉贵儿,以后就咱俩流浪了。你懂不懂什么叫流浪?先不说吃不吃的饱,睡觉都漏风。我多带几层茵褥锦被也是为了咱俩逃命噢不是,拯救地府用的。万一咱俩啥也没找呢就被冻死了,你说谢大人能开心吗?他肯定开心不起来啊,又得多出两笔支款,地府很穷的好不好。”
我一壁义正言辞的唾弃它,一壁咬牙瞧着新换上的桌,索性连它也一起扔了进去。
还有它那个镶金的狗盆,也都一并得带着。
我收拾妥当了,又将簪拢回头顶,牵起寒冰链那头锁着的富贵,最后望了一眼地府的天。
我现如今的身份留在地府也只是个麻烦,不如去外追查前生之债,替了地府将业火追回,到时再回来……
我小心的告诉我自己,总能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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