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味陈杂地望着谢临歧,“你总不会是来继续埋我的罢?”
他一怔,似是没料到我能这个反应,眉眼浅浅的柔和了下来。“不是。但你真的不恨么?”
我老实的向后踱,“恨啊,何止是恨。刚开始那几天我看所有穿白的长的人模狗样的都不爽,现在看你也不爽。”
棺木也不需我亲自去选了,叫萧宜立马现烧肥烟立马发帖得了。
我原以为这一番话出来怎么的他也得捅我个七八次的。但谢临歧不怒,眸色放淡涩涩地笑着,隐有几分落寞的架势。
“此时不宜与你讲那些前尘往事……但,你总该信我。前世时是天庭昆仑都要你的命,我如今要一个一个,全都报复回来。”
这一刹那他此刻花影日华与我记忆深处某个少年郎重叠,好似掬水取月的片刻幻想,虚空迸裂。
谢临歧缓缓向我扬出一只满是淤红深青的腕,其间肉眼难以辨的层层丑陋凸痕与淤色交杂,再延便是雪白的袖角。
不知何时我眼底涌起了泪珠,就像那日观渡雪时莫名其妙的泪痕一样,我所谓飘渺的破碎前生记忆,一遍一遍的自骨子里打着醒,可我就是记不起来。
我定定的望着他,犹如观仰涉过前生风雪的玉山,只觉其中有太多太杂的欲念梗阻,使我因为那点儿不安始终不敢信他。
终究是一声叹息。我不敢再看他神色,只是垂首,复而将那伞缓缓撑开,将翅骨带入袖间。
外面日华正好,草木卉然,春风摩于耳。
伞面遮我双眼,我沉默的踱出殿,向着子英殿行去。
要将陈世贤的尸骨挖出来。那里向北,按萧宜卦向推算,被程晏觉坑埋的有小部分是留在宫内供天子续命所用,不单纯是那恶鬼来找我。
我猛地顿悟,谢必安先前说谢临歧是魔。
那俶朝宫内的,是还存了一只恶鬼?!
老天鹅啊。我望着头顶高悬的日头,地面还有坑坑水痕,我一时纳闷的点诀传给谢必安。
不对啊皇宫里的护法封印都老老实实呆着呢,恶鬼怎么混进来的?难不成是早年宫里死的人过多,化的?
我掐指算着,天庭昆仑算一波好了,谢临歧一个,还有恶鬼。
何德何能啊?
三波,足足三波的不同势力杀我。
那张诀缓缓燃尽落地,我也不多停留,朝着子英殿方向踱。
“你去子英殿,寻陈世贤?”
幽幽地清朗声音在我身后传来,我瞧都没瞧,继续踱。
一小队宫娥徐徐莲步而行,错过我身侧。
她们去的方向是天子寝宫。我蓦的想起那句天子命不久矣,便临时决定换个路线,踱那边好了。
身后那人幽魂般地附着游行。我越过又一壁朱门,望见着素白衣裙的宫娥三三两两地守在其殿外,便晓得大概此处就是了。
满室药腥熏得我鼻尖发涩,我向旁的内室细细看去,最里的一间是最精彩的。
那上面悬淀纯青黑的光彩,淡淡的金龙气息极其可怜的绕在室外殿内,还有几道说不清的靡靡喋喋小音。
再细细听之,是某种僵死之人的嗬嗬痛呻。
几个小黄门捧着鹅颈铜盆有素地退出,我大致望了望,全是些泡的发白死灰的烂肉。
谢临歧幽地出现,袖手淡然的向我这侧靠拢,传来些许白檀冰雪净味。
我诚挚的看着他,“你不用躲追杀吗?”
他闻言微微一笑,刹那春色端入烟波,漾开容华万千。
嗯,好看是真的好看。他笑与萧宜楚子央他们不同,便像是藏了许久的明珠此刻去尘,华贵昭昭的映着,唇下两个若蜜冰的涡浅浅凹入,不得了的好看。
“躲啊。”谢临歧不着痕迹的敷衍着,笑眯眯的望着我。
我默默的向前移,踏入室内。
那正对着的琉檀御榻上直僵僵地挺着当今天子。一旁的小座除却摆着平常鲜果与吐纳的狻猊像,还压着一张明黄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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