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行知颔首,“程家刚刚丧失二女,陈氏悲痛欲绝,太傅无心政事,若是陛下立长女为后……一则可抚慰太傅,二则确如太后所说,能拉拢朝中近臣,以彰显陛下厚德。”
“可你方才不是说,劳民伤财吗?”
魏行知硬着头皮道,“皇上也知,臣那不过是说辞。”
“如今太后病重,皇上不妨遂了太后的心愿,也可全了孝心,不叫天下人诟病。”魏行知敛着眸子。
她这都是为他好,立后的益处比不立后要多的多,更何况自古以来哪个皇帝能摒弃孝道,即便是养母,那明面上也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若是万俟谦不顾太后的话,一意孤行,等日后他办错一件事,都能被天下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良久,万俟谦沉着的脸色忽而一松,他看向魏行知还红肿的手背,眼中掠过一丝幽光。
“李多宝,去太医院拿些治烫伤的药,再叫上太医院院首与魏卿一同出宫。”
万俟谦目送着魏行知离开,舒缓的脸色戛然布满阴翳。为什么非要娶程皖素不可?
程芊芊之死,太后重病,朝臣接二连三的进谏,最终的目的都是让他立程皖素为后?而其他的妃嫔不过是可有可无,但这个后位就一定得是程皖素。
还有方才在慈宁宫闻到的怪味儿,他药物化学学的还不错,那味道根本不像是中药草和花香混合在一块产生的。那花儿有问题,那个芳若也有问题……
能在宫中毒害太后,使太后对他施压,利益则是指向程家,他就不信程家没问题,一个个装的纯良无害。
可笑原主,竟然还觉得程家忠良,恐怕程家就是下一个贾丞相。
万俟谦垂眸,神色晦暗不明,既然她想为后,那他就全了她的心思。
“夏风。”
从暗处走出一名黑衣男子,正是那日在御书房汇报魏行知近况的人,“属下在。”
万俟谦道:“查一查太后身边的芳若最近都跟什么人往来,另外将太后宫里的花抱过来几盆。”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知怎地,才停了一天的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魏行知仰头张望着天际压着的滚滚乌云,也不知是因天气还是王之烊的身体,心里无端生出一股子沉闷感。
李多宝怕她淋着,不好给皇帝交代,就吩咐宫里准备了马车,等上马车后,外头的雨便突然大了起来,连成线的雨噼里啪啦的砸在青石板上,她掀开马车帘子,因着夏天穿的薄,破窗而入的冷气瞬间吹的她一个激灵。
她忙将帘子放下,就听见外面李多宝跟另一个略显苍老沙哑的声音攀谈。
片刻后,车帘子被掀开,一个头发灰了大半,下巴挂着山羊胡,长得颇为慈祥的老头儿被李多宝搀扶着送上了马车。
“下官太医院院首李怀隐见过大人。”
魏行知收回落在他医箱子上的目光,素日玩世不恭的神色正经了不少,对着这个有可能治好王之烊的老太医,她十分尊敬。
“李太医不必与晚辈多礼,快坐吧。”
李怀隐如言,不远不近的坐在马车一角,在魏行知打量他的时候,他也悄然无声的打量着魏行知。
先前贾丞相逼宫时,他也曾见过这不过二十的姑娘,一袭银甲,锐气逼人,手持紫缨枪,神色恣意又张扬,在马背上舞枪时,夹杂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不知天高地厚,却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若非知道这是个姑娘,他一个上了岁数的人,都要将她错认成小子。
在朝会上,舌战群儒亦是锋芒毕露,可如今却在他面前,敛去张扬,变得平顺谦和……
想必皇帝吩咐要他诊治的那个人,对魏行知一定很重要。
一路上,魏行知将王之烊现在的身体状况给李怀隐简单介绍了一遍,她每多说一句,李太医的神色就多凝重一分。
她下了马车,神色故作轻松的跨进魏府,带着李怀隐径直往她的院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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