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子里
一名矮小佝偻之人正将刀放于流水之中,表面的血污经过流水一冲被冲得干净,刀体又回到了寒光四溢的模样。
这是冯夭从劁猪匠手里买到的劁猪刀子,鸭蛋大小的头部,三角形,两边十分锐利。
冯夭那天看得仔细:
这劁猪刀往皮囊上轻微一滑,就跟个剥荔枝似的露出两枚肉蛋,然后再用劁猪刀子后面的弯钩一拽,只听一声惨叫,一头猪就劁成了。
他买这刀倒也不是为了劁猪,而是觉得大小掂在手中刚好合适,又如此锋利,正适合他的放血疗法。
往小胳膊小腿上,随意找上一处,三角刀往上一滑,就轻松开了个血口子,血就哗啦哗啦地往盆子里淌。
在冯夭看来,这淌出来的可不是血,那都是铜浆白银!
冯夭望着床上正手脚抽搐,面露痛苦之色的孩子,拿好刀子盆子向其凑了过去,脸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
他可真是太聪明了,别人都没发现的生财道路却偏给他发现了!
冯夭觉得这是老天在眷顾他——其他地儿都不出问题,偏偏就是他在的红豆杉胡同附近闹出了破伤风。
他这机灵脑袋一拍就有了想法:
琢磨着别人都治不好这要人命的破伤风,要是他能治好呢?
或者说……他没本事治好,但别人都信他有本事治好呢?
嘿!反正都是死马当活马医,活了是他的本事,死了是阎王爷要收你去地府,不做白不做!
这可不比上次差点给兰溪县官府逮着来得强?!
冯夭摇摇脑袋,好似在为上次在兰溪县的失败而感到遗憾。
此刻,他已经走到了孩子面前,将盆子放好,目光在僵硬的胳膊肘上来回打量,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放血部位。
这放血当然也是有讲究的,若是开口子的位置选不好,一次性放多了,便是这傻愣愣的妇人也要心生疑惑。
因而,他要挑个能明显放出黑血,但又不至于太快的位置。
一方面能取信于孩子父母,另一方面放他个十天半个月的,从活着过来一直放到死着离去,把人家口袋里的铜板都给掏空喽,不香吗?
“定风大夫,这可是我家独苗,求大夫好生治疗,一定要治好呀!”
冯夭闻言眼前一亮,独苗?这感情好,最喜欢这种了,都无须怎么开口,就会主动往外吐钱!
他心里闹得欢快,脸上却故作阴沉,“这可说不得,老夫再是有本事,也说不准到底能不能将人救下……”
妇人听了之后,脸上愁容又浓了三分,但经过多次治疗,口袋里已经空空如也,实在不敢做声了。
冯夭见妇人再没动作,心中暗自冷哼一声,挑好了放血位置,劁猪刀凑上去正要往下划。
这时,他眼前光影忽然摇晃了一下,将他晃得脑子发晕。
他皱皱眉向身侧望去——堂子里不知何时刮起了一阵阴风,床旁油灯里的火焰左右摇摆,像是在风中疯狂舞蹈。
他放下劁猪刀子,正想要到门口将大门关上,阴风却倏忽变强,一下就给火焰吹灭了!
随着灯火熄灭,窗外门外天色又已阴沉,堂子里一下就变得黑漆漆的。
即便是冯夭,到了这个时刻也已经隐约觉察到了不对。
他快步走向大门,想要先从堂子里出去再说,半身腰处却忽然撞上了一个东西。
定睛一看,一对黑漆漆的眼睛绕着一轮惨白的眼白,正死死地盯着他。
他心头猛然一跳,不知这孩子的床怎么突然就从自己身后挪到了自己面前。
心中的不安已经转变成害怕,他一手往劁猪刀子抓取,想要借锋利的刀子壮胆。
然而,平日里听话的劁猪刀子不知生了什么变化,像是个不听话的野狗,反而在他伸出去的手掌心处撕开了一道血口子。
冯夭吃痛,惊呼一声,再一看,鲜血正哗哗地往外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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