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2-1)

“季星的狼。”哈代.莫尔斯打开窗，让晚风灌进窒闷的高塔斗室。

狼嚎声越来越大，那是一种冷彻心扉的孤绝之音，充满忧郁和绝望。

“别开窗，”芬克.马洛里告诉他，“让季星暖和点。”

“他需要听听小狼的叫声。”哈代.莫尔斯道。

在哥罗堡的某处，又有一只狼加入到长嚎的阵容，这次离高塔比较近。

“是铁锈。”在高低起伏、抑扬顿挫的狼嚎声中，哈代.莫尔斯说，“你仔细听，可以分辨出他们。”

芬克.马洛里仍旧颤抖不已，这不仅因为悲伤。因为寒冷，还因为基奈半岛狼的叫声。

夜复一日，日复一日，狼嚎、凛风和灰暗空寂的城堡，漫无边际地延续，恒常不变，因为她爱子却倒卧病榻，这是她最甜美的孩子，那个爱笑，爱爬，爱做骑士梦的季星，如今成了过眼云烟，只怕此生再也听不到他的笑声。

思及此处，她泣不成声，不顾一切地自他掌中抽出双手，捂住耳朵，不愿再听外面那骇人的狼嚎。

“叫它们别叫了！”她喊，“我受不了，叫它们别叫了，别叫了，就算杀了它们也没关系，只要它们别叫就好了！”

她不记得自己何时跌倒在地，但她确实在地，哈代.莫尔斯扶她起身，用强壮的双臂环住她。

“母亲，您别怕，它们绝对不会伤害季星。”她搀扶她走到病房角落她的狭窄小床边，他温柔地说，“闭眼睛，好好休息。蕾切尔.休谟先生跟我说打季星出事以来您几乎没阖过眼。”

“我怎么能休息？”她啜泣，“水神开眼，哈代，我不能休息，万一他在我熟睡时去了，万一……万一……”

窗外狼嚎依旧。

她高声尖叫，再度捂紧耳朵。

“天啊，关窗子吧！”

“如果您答应我睡一会儿，我就关。”哈代.莫尔斯走到窗边，就在他伸手去拉的时候，基奈半岛狼的悲鸣中又添加了一种新的声音。

“是狗叫，”他专心倾听，“整个哥罗堡的狗都跟着叫起来了，它们以前不会这样的……”

芬克.马洛里听见他的呼吸哽在喉咙，便抬起头，只见灯光下他面容惨白。

“失火了。”他喃喃道。

失火了，她的第一反应是，救救季星！

“快帮帮我，”她催促，“快帮我把季星抱起来。”

可哈代.莫尔斯根本没听见。

“藏书塔失火了。”他说。

透过敞开的窗户，芬克.马洛里看见摇曳的红色亮光。

她如释重负，季星安全了，藏书塔位于城郭之外，火势无论如何没有蔓延到这里的可能。

“感谢水神。”她低声轻语。

哈代.莫尔斯看她的眼神仿佛把她当成了疯子。

“母亲，请您留在这里，火势扑灭后我就回来。”说完他便跑了出去。

芬克.马洛里听见他朝门外守卫发号施令，随后他们三步并作两步急奔下楼。

外面广场传来“失火了！”的呐喊、尖叫、奔跑的脚步声、受惊的马儿嘶鸣以及惊狂的狗吠。

在阵阵不和谐的声响中；她突然发现听不见狼嚎了，不知怎的，基奈半岛狼都安静了下来。

芬克.马洛里走在窗边，心中朝着至高水神默默祈祷，以示感激之情。

隔着城郭，只见长长的火舌自藏书高塔间倾泻而出。

她望着浓烟直充云霄，不禁暗自为陷入火海的珍本古籍而惋惜，它们可都是莫尔斯家族历经不知多少世代辛苦积累的精华啊。

然后她关了窗。

转过身，她才发现屋里多了一名男子。

“你不该在这儿，”他阴沉地嘀咕，“这里不该有人。”

他穿着一件肮脏的褐色衣服，个头中等，浑身散发出马臊味。

芬克.马洛里对在马厩工作的仆人了如指掌，却对眼前来人毫无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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