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心魔 (2-1)

许教习早上醒来，没有听到屋外熟悉的练拳声，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他以为谷剑飞今日身体不适，特意去小屋看了眼，发现屋里被褥整整齐齐，并没有人。

“这小兔崽子，不会又跟那群阆风弟子打架去了吧，我早说过让他别在人前出风头！”

许教习恨恨地说了句，心里有些埋怨。

这兔崽子拳法小成便四处和仙家弟子切磋比试，输了还好，若是赢得太多，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事端，影响日后修行！

遥想多年前，自己也曾是位根骨奇佳的少年剑客，某次八宫会武中赢了许多同门，一时志得意满，整天沉浸在天下第一的美梦中，就此怠慢了修行。

直至碰见那些传说中的天才弟子，一朝被打落云端，巨大的落差让他道心失衡、心灰意冷，花了不知多少时间才走出阴霾。

再后来人到中年，勘破死生境无望，自愿来到这寻仙山中，教起了外门弟子。

这些年来，他琢磨出一套笨剑，希望能将一身所学传承下去，一晃眼三十年过去，才终于遇到心上人。

自从今年拳法课停课以后，他意识到有生之年恐怕再也碰不到像谷剑飞这样的傻瓜。

他悉心栽培这个笨蛋弟子，光是每天的药浴和灵丹就几乎掏光了他的家底，偏偏那小子还极其能吃，像头猪似的，弄得自己每天都犯愁怎么去紫翠丹房讨药。

他当然想过直接和宫里的师兄们联系，只要他们看到谷剑飞身上的潜力，灵丹妙药功法剑谱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

唯一的问题是，他觉得为时尚早，眼前这兔崽子虽然进步神速，但还远没到能够一飞冲天的时候，这块璞玉还需耐心雕琢。

早上在习剑堂上完课，他到殿外等了半晌，仍然没见到弟子。

平时的时候，谷剑飞已经提着竹篮在门口候着了，也不知今天这小子究竟跑哪去了，连个鬼影都见不到。

不会是偷偷跑下山逛花花世界了吧？

他心里愤愤想着，若真是如此，自己说不得也要打断他三条腿……大不了过几天再接上便是。

他独自去了午饭，末了又回屋小睡了片刻，临到下午时分，仍没听到半点拳声，心里不自觉有些慌张起来。

已经有一天没见过那兔崽子了，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莫非是打架打输了？这不可能，除非各宫里的首席大弟子亲自出马，不然少有人能是他对手。

难道是哪宫的长老看中了他，将他带到昆仑去了？这个倒有些可能，毕竟自己这位弟子可是个宝贝，但说也不说一声委实过分。

还是说他今天就是想休息一下？毕竟这孩子练了这么久拳，从没请过假，也从没喊过累，真是笨得跟牛一样。

还是说叛逆期到了，就是想给我整点幺蛾子？

许教习有些坐不住了，连下午的课程都没空搭理，亲自去外边寻人。

小屋里没有，竹林里没有，瀑布没有，昆仑山道没有，崖边也没有。

那小子究竟能去哪？

他没有找人帮忙，只是随口叫了几个外门弟子帮忙四处看看，在真正出事之前，他不想惊动太多人。

他在崖边徘徊，着急得火气上涌。

忽然间他听到远处传来些奇怪声响，像是有人凿壁，又像是在砸石，一阵一阵地，有些古怪。

他疑惑地走到崖边一看，只见悬崖峭壁之下依稀有个人影正双手攀岩一点点朝上爬来。

那人衣衫破烂、浑身血污，双手如鹰爪般嵌进崖壁之间，十指血肉崩开、深可见骨，偏偏那一双眼睛满是坚毅不屈，宛如从鬼门关里一步步踏了出来！

“兔崽子！”

许教习大呼一声，脚下凝出一柄飞剑，呼啸着往下方飞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谷剑飞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身体四肢被包成一只粽子，许教习正坐在床边，轻微的鼾声响起，带着些少有的温馨气氛。

谷剑飞抿了抿嘴唇，想要些水喝，又怕扰了先生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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