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信笺,陈仲文叹了口气,李仕元为人踏实,数年来在朝为官,清廉之名广传。而赵延辉当年被圣上点中状元,先后外放府官州官,后又调往吏部,之前还有书信往来,但自其回京之后便断了联系。他深知赵延辉为人极其聪颖,又不似李仕元一般古板,所以在仕途之上必定大有可为,但却不想官越做越大,人品却是越发低下。
想到此节,陈仲文吩咐人安排车马,想要亲自上京一趟,毕竟二人都是自己的爱徒,自己也不想他们兄弟坏了同窗之情。而且自己做为老师,无论弟子身居何职,自己都有导引其向善的职责。
来到京城,看着繁华胜景,陈仲文不禁唏嘘不已,若不是为了教育弟子,只怕自己在许多年前便到得此地。住进客栈,他向店家打听赵延辉府邸所在,那店家见其年老,便问他是赵侍郎何人。陈仲文便说自己乃是其同乡长辈,有家书要送。那店家听了不再多言,只是指点其路径,但神情之中微微露出些许鄙夷之色。
第二日,陈仲文用过午饭,便来到赵延辉府邸前,但见朱门紧闭,他上前轻轻扣门,有一家丁模样的人出来,疑惑地问他有何事。他说自己乃是赵侍郎师长,今有事前来,望通传一声。
不多时,大门大开,有一管家模样的人迎了出来,将陈仲文带到客堂之上逢茶。
片刻后,便见年男子走了进来,只见其原本俊朗的面容已经圆润了许多,行走之间一股官威扑面而来。见到陈仲文,便拱手一礼,笑道:“先生几时来此,却不早传书信于学生,好让学生略尽地主之谊。”
陈仲文起身还礼,说道“老迈之躯,哪敢动劳侍郎大驾,今次前来,只是想有几句话说于侍郎听。”
赵延辉眉头一皱,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待得室中只有二人之时,问道:“不知先生有何教诲?”
陈仲文说道:“教诲不敢当,你可还记得当年我曾教过你的一句话,居其位,无其言,君子耻之有其言,无其行,君子耻之。你而今身居高位,是否做到有言有行呢?”
赵延辉脸色沉了下来,说:“不知先生此言何意?定是李仕元那厮在先生面前诋毁学生。”
陈仲文摆摆手说道:“当年你曾言说读书乃知善恶,你饱读读书,如今行事是否知善恶?君子之名,非人所能毁,皆因己之行事。此番前来,并非为你侍郎之名,只是不忍自己爱徒身陷泥淖而不自知。只望你仔细思索,回头是岸。”说罢起身离去。
数年之后,新皇即位,吏部侍郎赵延辉因贪腐之罪被满门抄斩,内阁学士李仕元因其忠诚刚正,被提为内阁首辅。
在乱葬岗前,一名白发老者将酒洒在地上,轻声说道:“延辉,你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不能修身心正,又怎能身居高位。我育人无数,直至今日方才明白,本,谓身也。既以身为本,若能自知其身,是知本也,是知之至极也。万物皆有定数,而唯一可变的便是这知本修身,善者修身,福寿自延,恶者修身,回头是岸。”说罢,靠在坟前石碑上悄然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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