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下,一叶孤船破开雾岚,驶向东边。船头的灯火散发着融融橙光,散入雾岚中,将江面照得明亮。江潮飒飒潇潇,似今夜的秋风,将人吹得心烦意乱。
楚怀瑾整整守了哥舒夜雪半夜,她一直处于意识茫茫渺渺的状态,他说话时她的手指会动,人却一直不醒转,他唯有不断替她输入真气,护住她的心脉,盼她早点醒转。
一阵疾风拂过,他忽觉得寒气入骨,下意识替她拢紧被子,却见她猛然咳嗽,竟是醒了过来。
“夜雪。”他心有万语千言,都化作此刻这一声轻呼。
哥舒夜雪勉强睁开了眼睛,肩头动了动下,似想起身,却被他及时按住。
他连忙说道:“你身子还很虚弱,先歇着吧。”
哥舒夜雪侧过头望了一眼身边的环境,问:“这是在几江上?”
“是,我们回家了。”
她皱眉问道:“你就这样回去,夫人会不会怪你?”
他望着她虚弱的模样,哪还有心思想后果,答道:“我本来就没有娶唐小姐的心思,若母亲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便是。”
她忽然绽放笑容,握住了他的手,说:“我果然没看错你。”
这一声细弱蚊吟的话语,使他无比心酸,她纵有千般不是,可她孤身在这满是仇敌的地方,所能依靠的只有他一人,他本该护着她的。
哥舒夜雪运气周身,稍微恢复了一些气力,问道:“怀瑾,当日你可是恼我不明事理,不肯救唐婉君?”
“都过去了。”望着她这虚弱的样子,楚怀瑾已无心再与她计较。
哥舒夜雪皱眉道:“此事我必须与你解释清楚,否则在你心中,我始终是个凉薄无情的魔女。”她刚说完一句话,忍不住咳嗽起来。
楚怀瑾往外望去,江面上的寒气实在是太重了,无论他送入多少真气,她的身子仍是凉得吓人。
“别费力了,我无事。”哥舒夜雪握住了他的手,为了使他安心,刻意挤出一个微笑,才继续说:“早年江湖传闻,唐婉君是被玄衣教下了蛊,我爹对此事十分在意,特意问过所有堂主,确定了此事与本教无关,又潜入唐门替唐婉君诊脉,发现她的病因蹊跷,已无药可救,所以当日我才会拒绝救她。”
哥舒玄烨会如此热心肠?楚怀瑾暗自疑问,不动声色地凝望着她手上那枚黑宝石戒指,这是她身上唯一和哥舒玄烨有关的东西,看上去神秘莫测,就像哥舒玄烨一样令人琢磨不透。
哥舒夜雪眼中掠过一丝痛楚,嘴上仍云淡风轻地道:“你我虽已在一处,可你总将君子如何立身处世的大道理挂在嘴边,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仍是魔教妖女,可我不想说破,只想着暂且离开,一个人冷静一会。”
原来如此。楚怀瑾忽不敢抬头看她,她说的很对,他不计较她的过去,将她留在身边,是因为他有约束她行止的自信。可说到底,他未曾了解她所想,也没有给她足够的信任。
哥舒夜雪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气息,红着眼道:“不过我能理解,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玄衣教在你心中就是魔教,我们做什么都是错的。其实你能来带我走,我已经很开心了。”
这一声细弱蚊吟的吸气声,将他的心割碎,按着她衰弱的脉门,他恍然发觉,其实她真的没有做错,错的是唐门,为了一己之私,险些害了她的性命,还拿民族大义和正邪之别做借口。
“夜雪,待你的伤痊愈,和我讲一讲玄衣教的事吧。我想多了解你一些。”
“嗯。”哥舒夜雪点了点头,一滴泪冲出眼眶,悄然落下。
一个多月后,船驶入折之江,哥舒夜雪的身子已经恢复,楚怀瑾眉头的小山终于平缓了一些。
日出东方,万千流云被染作金白二色,江天广阔,远山渺渺,似一副充满生机的画卷。
船缓缓驶入城镇,楚怀瑾伫立在船帆下,巡视着码头,旧日在码头上洒下的血汗就像一场噩梦,被金色的阳光驱散,此时此刻,他满怀希望,只想趁早将水中白羽的身份公诸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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