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公子所言,吴非死状蹊跷,平躺于榻上,手足自然,无打斗痕迹,全身无伤口,脖颈为人指力所伤,瞬间致命,蹊跷的地方在吴非死后,口鼻吐香,与桂花香丝毫无差,尤为浓郁,直到三日后才逐渐消散而去。”
“说说梅庄酒家的江湖客吧。”
第一日白衣醉剑
“第一日,清晨,枫青瓦墨白墙,双鹭初踏湖波,江南露重,渔舟晨归,寥寥炊烟,天大白,雾倾斜,人已醒。太湖岸杂草繁盛,秋,尚远。我在楼上等水凉时,一个白衣少年推门而入,他很瘦,感觉是大病了许久,走路颤颤巍巍,仿佛宿醉未醒,眼睛迷蒙的环顾四周,匆匆到一张靠窗的椅子坐下,靴子满是湿泥土,发间有杂草,白衣似乎被露水打湿,迎风却飘舞不起来。他有剑,乌黑的剑鞘仿佛黑夜一般让人发怵。左手手指修长而白嫩,右手却泛黄而粗短,仿佛两只手来至于不同人,一个花花公子,一个寻常村夫。”
“你不饮酒,却住酒家,他不懂剑,却揣着宝剑。世间事,总是这么不对称。”
“我也甚感诧异,他没有说一句话,要了一壶上等高粱酒,对着窗外的烟柳和尘土慢饮着,仿佛在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或是一个痛下决定的时间。他的面色愈发疲倦,可眼睛却愈发明亮起来,酒家偏远,除了渔夫和农人就是牧童和牛,他坐了很久,没有匆匆而过的马匹,也没有歇脚的行客。约至午时,烈日悬空,江南仲秋微热,一壶酒尽,他再要了一壶。大家都以为不会有人再来时,一对稍显古怪的男女先后走进酒家,男子约莫而立之年,矮而壮实,赤裸着上身,一条黑色的裤子,麻绳作腰带。全身呈古铜色,双臂如烧红的铁柱,目光如矩,想必外家功夫已练至炉火纯青。他应该参加过数十次惊险的战斗,可是全身没有一处伤痕,可见他的腿上功夫一样了得。女子偏瘦,足比身前的男子高出半头,竹帽浓纱,一直垂到肩头,微微可见目光,甚是婉约,口鼻覆于另一层纱巾中,纵有明珠入眸,也难已看清其容貌。她一身乌衣将全身裹得异常严实,左手执一把细剑,只有一尺二寸长短,手指如削玉,恰似翡翠凝水,恰似琥珀融脂,右手隐于长袖之中,不由使人幻想翩翩,她颦蹙间,定有西施之美。隐约可见腰间悬有数个深色的袋子,想必是暗器名家。她蹑足前行,步伐很小很慢,却能跟上男子的速度,轻身功夫定是非同小可。他们在另一边靠湖的窗前坐下,男子要了茶和点心,女子要了酒和牛肉。男子吃的很慢,用筷子拈起点心,轻轻咬下一小口,细细咀嚼着食物,用江南的绿茶送服而咽下,看似十分讲究,像极了名门公子。女子吃的很快,转身对着太湖,撩起纱巾,一壶酒就尽了,在人们诧异的一瞬间,牛肉也尽了。没有人愿意将男子想成婉约如水的女子,也没人愿意将女子当成大碗饮酒大口吃肉的莽汉。可一切就这么发生了。他们吃的很快,一句话都没有说,放下银子就走了,乘一艘渔舟,竟往苏州而去。白衣男子还在窗前坐着,一动也不动,似乎没人来过,似乎没人在楼上注视着他,似乎醉了酒,似乎受了伤。”唐佣端起只剩残温的水壶,饮下一大口水,唐木始终端视着墙上的字画,时而皱着眉头,时而长呼一口气,没有沉思,也不愿意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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