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王建得报后哈哈大笑,对部下们说道:“好,天赐东川与我也!”
掌书记王先成道:“蔡叔向如此短见无谋,东川已是留后囊中之物,属下建议留后迅速起兵攻占梓州,吾料兵威所向,蜀王新任总管,一定不敢贸然与留后交手,如此留后只须挡住杨守亮和张威的兵马,不出半年,宰相就要建议天子罢战,朝廷必然屈服。”
“哈哈哈哈,知我心者是先成!”
王建喜上眉梢,面露得色道:“好,那明日就聚集西川文武,出兵讨伐蔡叔向!”
跟顾彦朗对抗朝廷王师有罪,而且是遇赦不赦的大罪,攻打蔡叔向也有罪,但这罪名几乎小到没有,蔡叔向不是朝廷命官,只是顾彦朗亲信,打了他又怎样?
按照最近这些年的惯例,只要打下土地并掌握稳当,再向朝廷进献钱粮以表忠心,朝廷最终还是会下诏承认,李克用、朱全忠、杨行密这些人不都是这么干的?
只要不挑战朝廷的底线,一切都好说。
这个底线就是,不能像田吴李王那样明着扯旗造反,只要抢在朝廷控制无主土地之前,抢占某地并宣誓主权,然后再抗住朝廷第一波讨伐,朝廷最后就得捏鼻子认了。
归根结底,只要不明着造反,争夺土地无所谓。扯旗造反的胆子王建是没有,但趁机攻伐兼并邻镇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次日,王建果然召集文武讨论出兵梓州一事,但刚提出来就遭到了反对。
“朝廷已任命郑元规为新任东川节度使,留后如此放肆妄为,难道不怕朝廷怪罪?”
一个响亮的声音在议事堂响起,坐在上位的王建憋的满脸通红,王先成见王建窘迫尴尬,忙上前喝止那人道:“钱法直,你对留后说话能是这个态度吗?还不快请罪!”
王先成声音低沉,暗藏威胁之意。
这钱法直就是原太常博士钱珝,年初在祭天礼仪中得罪了李晔,被柳璨以越职言事罪名贬来成都,王建见他脾气刚直,就让他做了府院法直官,专门管教后院子弟。
钱珝连皇帝得敢得罪,在西川也不会怕谁。
王先成不拿留后大名来压人还好,一拿留后名义来压人,钱珝的倔脾气一下就发作了,充满不屑的双眼盯着王先成,冷冷道:“什么留后,钱某看分明是利州刺史!”
利州刺史是僖宗封给王建的官职,此后的阆州防御使、汉州刺史是王建自立,至于永平军节度使、西川留后、营田使、成都尹这些使官,都是王建生米煮成熟饭强迫朝廷所得。
钱珝这话,言下之意就是说王建的这些官职使是非法的,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就差明着骂王建据蜀作乱了,听到这话,王建额头青筋条条绽开,面色涨成猪肝紫。
钱珝后面站着的是周庠,他原是龙州司马,王建被下放到利州后投效了王建,深得王建器重,本身也是文武全才,虽然他对钱珝所言不满,但他向来敬重钱珝学问,当下见钱珝口无遮拦,就悄悄扯钱珝袖子制止。…
钱珝却道:“拉我作甚,某说错了?”
周庠大窘,只能暗自叹气。
王建终于忍耐不住,瞪着眼睛冷声道:“钱法直,你说这些话是何意?”
钱珝长身而立,脸色肃然道:“汝为留后却不尊朝廷,如今朝廷大军讨伐绵州逆贼,汝不但不派兵相助,还为一己之私趁火打劫,妄图吞并邻镇,汝何意,谁不知?”
“你、你……”
趁火打劫这四个字仿佛戳到了王建痛处,王建脸色发白,双手颤抖不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建曾经是个偷牛贼,如今发达了, 当然再听不得跟打劫有关的字眼。
“砰!”
张虔裕一拳砸在身前案己上,起身争辩道:“钱法直,你想与我西川文武为敌吗?”
“钱某早知这厮是此等贼子,才不会来成都赴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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