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建安十一年正月,曹操亲自率军击败高干、平定并州,又令郭嘉掌管水运,开凿平虏、泉州二渠,以讨三郡乌桓,好生的得意。这一年还未到春天,紫烟未经郭嘉应许,独自溜了出来,到了阴山地牢中,却住了下来、不再走了。乱尘也曾多次相劝,却每每惹得紫烟生气,况且他心中隐隐也不愿紫烟离他远去,每每要枯守半年才能得见,那半年时光便如同牛嚼枯草、着实难熬。蔡琰体她二人情意,于囚牢旁安排了一处小驿,紫烟在此间定居,有时间时也会酿酒织衣,教乱尘不至长年白衫,更无换洗。
这一夜七夕,正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好光景,紫烟亲手做了一桌好菜,在乱尘面前摆了,但凡乱尘点头、便亲手夹了喂与他吃,乱尘念起自己常山的少年时光,也是这般漂亮温柔的师姐哄着自己、喂着自己,一般的好时光……这些年来,紫烟已如貂蝉,他自己都浑然不觉,与貂蝉的爱意、与张宁的歉意,俱归在紫烟身上。想得他早年英姿勃发,紫烟恼他白发白须,嗔道:“师父,我听郭先生讲你以前要风要雨、叱咤天下,江湖上的豪士敬仰、武林间的美女爱慕,怎得到如今成了这个模样?”乱尘叹道:“时过境迁,俱已往矣。我在此处归隐,能见的除了你、琰妹子还有郭先生,还能有何人?我俊丑如何,又有什么分别?”紫烟陡然捧起乱尘的脸来,但见他剑眉星目、容貌俊逸,独独须发皆白,犹带伤意,嘟着嘴道:“师父,今夜良辰美景,便是娘亲在世,也不愿见得你这般白发模样,我替她做一样事,与你剃了白发白须,好不好嘛?”乱尘心道:“烟儿也是调皮,修习道经这些年,都不知人生貌容都是皮相?我爱师姐,全不是因她美貌非常,如若不然,张宁何输于师姐,我缘何多有愧疚、少见情爱?……罢了,罢了,我若是不从了她,说不定惹得她不开心,我周身铁链洞穿,又何必在乎这些须发?”遂是轻轻笑道:“好,我依了你便是。”
紫烟大喜,急急忙忙的捧了清水,用皂角将乱尘发须尽数洗了,又着毛巾将面容细细擦了,但见乱尘英气勃发、飘然如仙,紫烟心口一阵乱跳,红晕不由自主的爬上双颊,低下头来,不敢看着乱尘。乱尘不知其情如何,问道:“烟儿,怎么啦?”紫烟心道:“傻师父……郭先生常说你如何如何聪明,我怎么了你还不知道么?这么多年,我待你如何?如今留在你身边,又是为何?”可女儿家的心意,又如何能说出口来?她低着头只是吃吃的笑,一首抓着乱尘的束发、一手提着剪刀,说道:“师父,徒儿这一剪刀下去,可当真是要‘时过境迁,俱已往矣。’了,你说话算话,莫要欺了徒儿。”乱尘心底叹了一口气,想要问问自己是否当真能舍了往日的念想、寄心在无定的未来上,但他想了又想,终是不知什么结果,只看见紫烟淡淡的笑容,似头顶的月儿,皎矣白矣,人生于此,复有何求?闭着眼睛说道:“剪罢。”
不一会儿工夫,乱尘银丝去尽,想他心宽已久,白发底处早已生了半寸的黑发,紫烟便留了他的黑色寸发,不教他似个和尚。至于胡须眉毛,紫烟倒是剃了个干净,又拿自个儿用的黛笔与他画了一对剑眉,想来白丝尽去、黑发渐生,用不了多久,乱尘的眉发便可长了起来,到那时,昔年朗逸潇洒的英风少年或许寻不见了,但沧桑飒爽、倜傥恢弘的壮年豪士,当时当世、天涯海角,寻不着第二个有他这般俊采飞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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