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高立在白门楼顶,看着这个死敌一步步的走近前来,目中精光暴闪——此次围城,刘备为始作俑者,但刘备奸诈小人、兵马不盛,又岂能将他吕布逼得如此绝地?乃是这曹操雄心勃勃、有吞并天下之志,而自己却要保这汉室江山不倒、天下万民安定,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与其他年如那楚汉之争,不如现今便将危险扼杀于襁褓之中。他与曹操皆为枭雄,故而昔年虎牢关前、荥阳林中要将曹操一党斩尽杀绝,可时事弄人,被乱尘所阻……害得今日跟随自己的一班兄弟死伤殆尽,多少豪情壮士困亡于此下邳城……此间旧事,不提也罢。现今你孤身前来,以我之能,只消抬手一掌,便可毙了你。你却是好胆色,这般上来了!嘿,我既是必死,何不拉了你同去,好教世人免了日后的兵火之祸?你空手而来,虽是礼我敬我,但我吕布早已背了滔天的骂名,为了天下生民、杀你又何妨?
吕布既有此意,陡然便起了杀心,便在此时,眼前白影一闪,乱尘已是跃上楼顶来。乱尘一言不发,但见得吕布持戟的右手青筋暴鼓,城上城下,一个是师门亲长、一个是骨肉胞兄,这手心手背皆是肉,如何能教他取舍?眼下如若吕布飞身下去要杀曹操,他只能持剑将吕布拦了;正如曹操要令大军灭绝吕布,他亦要以身作盾死挡了那千万雄师。吕布见得乱尘来得身边、却不近前,心中陡然大悲——小师弟,你明知两虎相争、必有一死,缘何还不出手拦我?以你今时今日的武功,这世上还有谁能从你身前袖手而过?他这一悲,杀气荡然一涤、顷刻已是全无。
乱尘察得吕布杀气尽退,心中又暖又苦,他手中虽是有剑、心中却是无剑,一时之间,茫茫然不知所措,只看得曹操一步一步走近前来,终是在白门楼前三丈之处立定。吕布长长一叹,将神鬼方天戟轻抛给乱尘,说道:“我与你兄长说两句话,师弟且是稍待。”说话间,他金甲一扬,已是跃下城去。曹操见得吕布下城,身不由主的往后退了两步,随即拱手笑道:“曹操身已至此,君侯若有所言,便请明示。”曹操此番行得乃是同袍之礼,吕布瞧得心暖,亦是拱手说道:“陈留会盟台上,曹兄敬我美酒,至今思之,犹觉甘饴。只不过时光易逝,酒香尚温,故人却又要刀光相见了。”曹操笑道:“若非乱世,你我二人当能同席畅饮言欢。但诚如君侯之言,时光易逝,尘世万变,刀光之下岂能有故情?”吕布道:“世人皆言你曹操‘奸诈’,今日看来却是不假。”他口说曹操“奸诈”,脸上却是带着笑意,曹操体他心意,明知故问道:“君侯为何这般言说?”吕布道:“你我是敌非友,你为何不下令攻城,偏偏要将身躯自个儿送到我身前,好似要教大好的头颅送了我一般。你说你这不是‘奸滑诡诈’?呵呵,‘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曹太守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当不愧许邵点评之言。”曹操哈哈大笑道:“世人亦言君侯如那虎狼,全无常人心肺,今日看来,也是不错。”吕布讶道:“曹兄,你缘何学我?”曹操手指吕布其心,道:“自古虎狼之人,心在远处,若非地狱黄泉、便为天涯海角,君侯与那董卓同为虎狼,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二人为敌日久,说话难免刻薄,但偏偏的刻薄之下,却是明贬暗褒,惺惺相惜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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