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乡土人家,心肠倒也挺好,他才走了个十几步,心想这四个老爷坐在这边江边苦等,此时虽已春日,但江风夜紧,在江边挨冻个一夜怕也不好受,他想了又想,又转了回来,说道:“各位老爷,我有个办法。”太史慈与他开玩笑,嬉皮笑脸的说道:“你想让俺们加钱,大晚上的送俺们过江?嘿嘿,老哥皮肤黑,心肠倒也有些黑,说罢,要加多少钱?”那船家啐了他一口痰,笑骂道:“我这船儿小,经不起晚上的大风江潮,弄不好连船都翻了。这要命的买卖,你便是给我个金山银山,我也不去。”太史慈道:“那你有什么主意?难不成你家养了马,送我们去城里?”船家说道:“大爷说笑了,我买这条船都花了十多年积蓄,怎养得起马?”太史慈奇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干什么回来了?”船家道:“我看几位大爷慈眉善目的,不像是坏人,在江边冻上个风寒可就不好了,所以想请你们去我家住个一晚上,明天一大早我便来送你们。不过,我那婆娘小家子气,你们一人须得付上两个铜钱。”太史慈拊掌大笑道:“两个铜钱,买个暖和安稳,倒也不贵,各位先生觉得如何?”许邵笑道:“既然船家这般的好心肠,咱们怎可以唐突了人家?”他转头又对乱尘说道:“乱尘,距那春宴之约还有四日,咱们便是去的早了,也见不上你师父,不如就去他家中歇息个一晚罢。”乱尘自长安行自江东,一路上风餐露宿早已习惯了,不能日夜陪在师姐身侧,早已教他身心俱冷,这江畔、屋中并无什么分别,不过他素来与人无争,许邵既是这般说了,遂是微微点头,说道:“那便叨扰船家了。”
那船家哈哈笑了笑,领了四人往他家里走去。四人顺着江边小堤走了小半里,到得芦苇茂盛处陡然一拐,但见得两个小儿赤着脚儿在农田里拔草,陋田之后乃是茅屋两间,其时申末酉初,一股青烟自烟囱里缓缓上天,远处的斜阳将落未落,青天红霞、苍穹万里,好一派恬淡自乐的气象。乱尘见得这农家小院的情形,仿佛回到了昔年常山之上,心中陡然一酸,身子摇了摇,一时未能忍住,竟是落下来泪来。这一时,那两个小儿见得父亲回家,忙是迎上前来,爹爹长爹爹短的从船家手中接过了鱼篓钢叉等一干物事,船家又将乱尘四人引入屋中坐了,他媳妇倒也没提收钱的事,只是以众人听不懂的方言轻声嘟哝了两句,便堆起笑脸将四人安置在儿子们住的房间里,转身又去田里弄些时令蔬菜,好教众人晚上不至于饿了肚子。
太史慈与祢衡耐不住性子,见得主人家这般的客气,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嬉皮笑脸的去帮他们捡菜挑水,不一会儿工夫,已与那两个小儿打闹成了一片。至于乱尘许邵二人,则是各有心事,盘膝在屋中闭目小坐。众人忙活了好一阵,这才将晚饭给做好了,此时天色已然全黑,农妇将平日里舍不得点的桐油灯寻了出来,细细的拔点了,火苗虽细、但茅屋也小,众人又挤在一张小木桌旁,倒也不觉有多晦暗。其间那船家又撺掇他婆娘将自家藏的水酒给拿了出来,水酒虽不惹醉,但众人前后喝了好几斤,倒也喝得微醺。祢衡见船家两个小儿子时不时的给自己添酒,又是生的机灵,脑子一热,陡然说道:“乱尘小子,我有桩乐子,不知道你肯不肯。”乱尘微笑道:“前辈但有吩咐,小子何敢不从?”祢衡摇头晃脑的说道:“小子,天下人都说你聪明绝顶,你且且算算咱们现在的酒菜钱,嘿嘿,还有今夜的打尖钱和明日的船费也是一并算了。”乱尘苦笑道:“我已是身无分文,便是算好了,也得是两位前辈掏钱。”祢衡将眼睛一瞪,说道:“掏钱归掏钱,算账归算账。咱们一码归一码,免得人家说咱们欺负老实人。”乱尘心道:“那船费三文、过夜费两文倒还好算,现在这晚饭又怎么算?罢了,这家人也是穷苦人家,心肠又是不坏,江湖人侠义为怀,不说是割肉济贫,现在既是遇上了,便贴补些他们罢。”但他转念又想:“人有贫富、却不能分贵贱,倘若这般多给了人家,不成了那老爷们赏赐一般?穷人自有傲骨,人家以礼相待,怎可如此辱人?”他又见祢衡一手摸着一个小孩的头,足见其爱怜之意,遂是说道:“船家,咱们身上所带的银两怕是不足以抵了饭钱船费,而我四人多少有些才艺,你那两个儿子又是聪明,不如我四人一人与他们一样东西,您与嫂夫人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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