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尘一行沿江畔东走,许邵、祢衡二人虽是失了武功,但也是卸了一桩重负,行不半日,已愈是自在,那祢衡本就喜动厌静,而太史慈又是个愣头小伙子,二人一路上说笑怒骂,好生的快活。反倒是乱尘清心自定,那许邵瞧在眼中,怕他无言间又念起情爱之事,便时不时的与他说话,好教他不受那情爱煎熬之苦。乱尘心领许邵的好意,往往微笑倾听,答上他一两句,心间的情丝早已如那春风绿柳,蔓蔓张张的飘摇飞荡。
许邵、祢衡这次要赴的春宴应许时日不急,四人走走歇歇,路上但是遇到酒肆茶馆一类的歇脚处,总要坐下来点上好几坛子老酒,又多要些江鲜牛肉,乱尘早前虽是贵为魏侯,但平日里又怎会带多少钱在身上?这一路东来,他将身上的锦衣、玉佩、珠宝一类的物事都是卖了,换与了酒喝,到得现在,已是所剩无多。一行四人只吃了两顿,便将他的盘缠用的光了,反倒是那许邵月旦评人,达官贵人千金相求者众多,他倒是不缺金银。这一日黄昏,四人到了这沙州渡口,但见万千条河溪入江,而那江水滚滚东去,落日艳红、大江之上波光粼粼,好不壮阔。
天色已是将晚,这沙州渡头却只是南北往来的一个小码头,远比不上徐州、北海等地,平日里也就早上晚间两趟小船渡人,四人只见到一尾青蓬小舟从江北晃悠悠的摇过南来,祢衡推了一把太史慈,说道:“小子,你嗓门大,你来喊他,咱们要渡江啦!”太史慈嘿嘿笑了一阵,高声喊道:“船家!今儿个可还渡人么?”那船家乃是江南本土人士,虽是穿着简朴的旧衣、脸上大胡子邋遢,但说起话来却也是江南吴侬软语的柔气,只见他自顾自的抛下石锚来,口中说道:“不走啦,不走啦!”说话间,他跳下船来,**着小腿、站在水中,将船绳缓缓系了,这才走到众人面前,哈哈说道:“天快黑啦,我家婆娘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太史慈手指斜阳,大笑道:“哪里黑啦?俺看你想婆娘想的很了,有钱都不肯赚呢!”那船家脸色一红,轻呸了一声,道:“你这人,说话也没个正经。今儿个太晚了,天黑也不好行船,你们明天再来罢。”
太史慈还要再拿银两引他,许邵却道:“良辰美景,时兮命兮,何必追赶?太史慈,容他去了罢,咱们明日再来。”太史慈笑道:“前辈说的倒也轻巧,你看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们难不成坐在这江边饿上个一夜不成?”祢衡道:“小子说的倒也有道理,老子最大的爱好便是喝酒骂人,少其一者便为不美,你要我在这江边空着肚子骂人,我也不乐意。”他说到此处,众人皆是大笑,那船家说道:“这里离那沙州城不过二十来里,各位大爷又是有马,只需得赶些鞭子,一个时辰便到了城里,只要大爷有钱,什么样的好酒没得喝?”许邵却是摇了摇头,笑道:“我们有四个人,却只有两匹马,万生平等,我们一人骑一马、本就是欺它,若是二人同乘一马,岂不是以力压人?骑不得,骑不得。”船家是个乡下人,哪明白他说的什么道理,只是噗嗤一笑,说道:“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啦。”祢衡也道:“这一来一回四十余里,老子肚子饿了,走不动!”太史慈立刻笑话他道:“你两个时辰前方是啃了那么大一个猪肘,怎么又饿了!”祢衡骂道:“方才吃了是方才吃了,老子现在没有内力,是个普通人,走了这么远,难道不饿么?”那船家听得二人浑没大小的胡搅蛮缠,不由得摇了摇头,只觉乱尘一行四人虽是风度翩翩、但说话怪里怪气,索性不与他们纠缠,收点了船上的物事,转身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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