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逵心道:“司徒爷在官场上摸打滚爬了一辈子,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识过、什么样的人精没遇到过?我们身着巡夜的甲衣,本就无所谓什么军务之事,再说长安军甲十万,乃是重兵之所,袁绍那帮家伙便是有心想打也是打不进来,这深更半夜的能有什么要事?更何况,司徒爷乃是清流之首,咱们西凉军马一向与他不合,又怎会大半夜的跑来帮他捉拿贼人?他定是吃准了我们另有所图,这才使这等激将之法,若是咱们就此走了,明日咱们的行径说不定就传到李傕耳中了。张达,你可害苦我也!……不行,自古最忌犹疑不决,我既然有心背弃李傕,不若赌上一把,把今日实情与王司徒说了……都说王司徒明晓事理、待人宽厚,待我详陈之后,说不定能替我瞒住今日之事。”
他想到此节,当即对着王允跪下身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王允故作讶道:“贾将军这又是何意?”贾逵微露苦笑,说道:“司徒爷有所不知……”他长跪于地,如此便将众人多年来的积怨、今夜转投吕布之意,以及路上偶遇乱尘、误以白影为鬼的诸事始末尽数说与王允听了。王允闻听之时面上虽是毫无颜色,但心中却是大喜,待得贾逵说完后,他已是有了计较——既然贾逵对自己和盘托出投奔详情是在赌,那自己不妨也是赌上一把!
只见王允俯下身来,双手扶住贾逵,以大夫之礼将他扶起,随即又对贾逵所带的诸军士说道:“得亏将军瞧得起老朽,将这等性命攸关的事都不肯隐瞒,老朽感激不已之余,陡生了与各位结交之心,还望各位将士不嫌我王允老迈……”贾逵不解道:“司徒公这是……”王允笑道:“李傕乃边鄙之人,既无远略、又无近志;吕温侯勇武过人,治兵有方,一身武艺,更是傲绝人世、天下无双,诸位转投明主,乃是大丈夫应有之义。只不过那吕府尚有十里之距,我这小老儿的旧府却是近在眼前,诸位为何舍近而求远呢?”贾逵讶道:“司徒爷的意思是……”王允点头道:“若是各位不弃,不如留在王某府中,虽说咱们好男儿大丈夫思家报国,不提俸禄爵位之事,但各位若是肯助我王允,王允定然优厚以待。”
贾逵、张达等一干兵士闻言,各个大喜过望——这王允素不求人,便是江湖上成名的豪侠前来府中讨爵他都不收,今日能得当朝司徒青眼有加,乃是祖上积德的大富大贵之事。莫说贾逵这等想干一番事业的豪杰觉得有了一展宏图的舞台,便是张达这等名利之徒想那周仓、裴元绍二人虽是这司徒府的护院总管,但官秩俸禄却是比肩于郡县太守,正所谓高处好乘凉,王允尊口一开,不正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馅饼?
只听得众人一齐跪伏于地,对着王允行那士遇知己的三叩九拜大礼,更是齐声呼道:“自今往后,我等誓死追随司徒爷,司徒爷但有吩咐,刀山火海,终不言悔!”
小楼窗前,青灯如豆。
天际间的闪电越闪越急,呼呼而起的大风更是将他的衣袖鼓的猎猎飞舞,可到得此时,这一场本该瓢泼而下的暴雨,还是未落得一滴下来。
乱尘立在窗外,望着小楼里貂蝉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已有了多时?兴许他自己也是记不清了。他只是怔怔的望着貂蝉,望着青灯里的那个盈盈而立的红裙师姐,他在想,这些年过去了,师姐依旧是颦笑嫣然、花貌如昨,半点都不曾变了昔年的模样罢?……可是,可是师姐怎的到现在都不对我言语半句,她……她把我……把我这个小师弟给忘了么?
天空陡然一片煞白,随即便是一连串震耳欲聋的雷轰声,看这阵势,那片乌云终是已将这逼仄仄的长安城给笼罩了罢?这雷声如鼓,每一声都敲在乱尘心里——师姐,昔年常山之上,每逢这种雷雨时,你总不允我在屋外贪玩,进屋后,又会讲一些做人要清白堂正才不致被这天雷所毁的典故来,怎得今日,你却不再唤我,难道是……是我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对不住‘清白堂正’这四个字,让你厌憎了么?……是呢,桃园别后,我误以为你亡殁,便整日价借酒消愁、醉生梦死,这些年来过得浑浑噩噩,将师傅的教诲与你的希望尽数忘在脑后,你这才恼我、怨我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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