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何时,屋外脚步骤然急响,呼吸声也多闻嘈杂,乃是那红衣少女唤得吕布、华佗等人来了。甄宓毕竟是个小小女儿家,生怕被人瞧见了自己这般扭捏的娇态,只好恋恋不舍的松开手来,独独默默的立于屋角,一双脉脉含情的皓目远远的、静静的望着情郎乱尘。
只听得房门呼喇一声陡然洞开,一人当先抢进屋来,在乱尘床畔伏下身来,轻轻唤道:“师弟,师弟……”乱尘听得这是大师哥吕布的声音,缓缓睁开眼来,正撞见吕布朗星一般的英目,乱尘素来只见师哥眼中天下雄图、果敢沉毅之色,今日却是半点也寻不着,只似胞生兄长一般瞧着自己,让他心底止不住的生出亲切感,说道:“师哥……”吕布见他终能开口说话,甚是欣慰,轻轻拉住他的手腕道:“师弟,你可醒啦……”他与乱尘皆是顶天立地、肝胆有为的好男儿、好汉子,可今日师兄弟‘久别重逢’,原有一肚子的同门情谊要互为畅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一时无话,不知说些什么好。
他师兄弟二人相对无话,可这吕府内外却愈见嘈杂,府中大小将校前来探望自不消提了,连原本出城操练军务的张辽高顺等人得了消息,也只身拍马赶了回来。可乱尘这后院小房不过是附耳之地,哪里能容得下这么多人?房中只站了华佗、张仲景、吕布、张辽、高顺、甄宓七人便已甚觉拥挤,后来的臧霸、侯成、宋宪、郝萌、曹性等人只得挤在门楣外,而至于那数以百计的偏将小校、内侍外尉等人,只得满满当当的挤在院外,一个个伸长了脑袋,欲要透过那不过三寸见方的窗户瞧见乱尘。再过了一时,长安城中的清流儒士都被惊动,连听说过乱尘烈烈英迹、钦佩他为人的坊间百姓,都涌入南城街巷,将吕布侯府前后左右的街巷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兴许由于人多气乱,乱尘忽然眉头一皱、咳了两声,吕布牵挂他伤势,急声唤道:“华神医,华神医!”华佗早就侯于吕布身后,听他呼唤,伸手细细探了乱尘的脉象,又轻轻掀开棉被,查过了乱尘身上的创口,长吁一口气,半骂半笑道:“不碍事,不碍事!这贼小子呐,好得很!”吕布虽知乱尘伤势当是无虞,但听了华佗这般的肯定之言,他才定下一颗心来。乱尘并不识得华佗,只瞧得这人须发半白、眉目慈祥,说不出来的亲切感,却是不解他说话如此蛮冲、更是称呼自己为‘贼小子’,不由得微奇,问道:“大师哥……这位先生是?”
吕布道:“圣手神医、华佗华先生!师弟,你这条性命,便是这位华神医侠道热肠、妙手回春所救。”乱尘从未听说过华佗的名号,但别人救了自己一命,他自不能失了礼数,开口谢道:“久仰华神医大名,小子轻贱,相劳神医,感激不尽……”那华佗人虽不坏,脾性就是说不出的臭,那日他虽受了庞德公之命留在吕布府中,但仍对胞兄华雄全家之死耿耿于怀,他恨屋及乌、难免对乱尘也心存芥蒂,此时见乱尘伤病无虞,不免说起顶嘴的胡话来:“果然是个口是心非、阿谀奉承的贼小子。我素来以张三、李四的名号行医,你又如何听说过我华佗的名字?既未听说,又何来久仰二字?”
乱尘秉性纯良,被华佗这么诘问,自然是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抱之以微笑,以示敬意。吕布等人与华佗相处日久,知道他这嘴上不饶人的臭脾气,多少有些微恼,但念他并无坏心、又于乱尘有救命大恩,便不好从旁说些什么,只盼他尽快收了老小儿的顽劣脾性,可华佗见乱尘不答,又是追问道:“贼小子,你剑法天下无敌,武功也是精强的可以了,又怎么被人所创、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乱尘想起雨夜渭水同歌之事,心头间甜蜜与苦涩的感觉一齐泛起,勉力抬起头来,想自人群之中寻得“知己”甄宓,可他扭头寻了许久,也寻不到当夜那个“甄姑娘”的身影,他心头失落之余,更不想将那夜之事说与他人听了,淡淡一笑,答道:“华神医过誉了……我武功学的还远不到家,天下间胜我的人……没有一万、亦有八千,既是技不如人,被人殴死斗伤……也只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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