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弥呼问道:“难升米莫要弄得玄虚,这青龙逆鳞到底是为何物?”难升米想了一阵,缓缓说道:“国主,你可记得去年咱们在汉人浔阳郡甘棠派门下学艺的时候,那位周老掌门曾有一小片白龙鳞?周老掌门说过,逆鳞者,乃是龙颚下的宝贝,藏血、纳精、汇风雷雨电之气,得逆鳞者,要么得天下、要么乱天下,二者必为其一,据闻那汉高祖刘邦便是斩白蛇而得白龙鳞继而得天下,而那王莽却是杀孺子婴剖其腹得黑龙鳞而乱天下……至于青龙,则是东方角亢之精、举世万龙之首,眼下乱尘公子得了这青龙鳞,难道是说……”
“放肆!”他话只说了一半,便已被卑弥呼生生的打断,只见那卑弥呼高倨在龙椅上,面色愠红,极是不喜,但听她言道:“难升米,你再是这般的胡说八道,我便将你嘴巴都撕烂了!”难升米追随卑弥呼多年,从未见得她如此动怒,稍稍一怔,便已明白自己的失言处——卑弥呼现今虽是得了邪马台国王位,但这邪马台国毕竟地少人稀,又怎可比得汉土天下之广?若乱尘将为汉帝,那她卑弥呼又是如何安置?
难升米想通了这一节,忙是将话题一转,说道:“国主,这烟瘴虽逝,但怕是仍有毒寒之气,不如咱们先且回宫,将乱尘公子带回御医馆慢慢医治了罢?”卑弥呼斜看了乱尘一眼,却是说道:“他这般模样,怕是不能承受这舟车的劳累,不如遣人将这里休整了,且在此处养伤罢。”她也不待张宁说些什么,唤了文武群臣便走。说来也是好笑,这一行来时缓缓、去时却是匆匆,不过盏茶时分,只剩了数十名平日里守望宫门的老卒。这些老卒要说行军打仗尚且勉强,可要他们修葺房屋,却又如何会得?一堆人无法,只得寻了些青竹翠草勉勉强强的结了一间草庐,才算是将乱尘安置了下来。
可这般等了一夜,始终见不到卑弥呼再遣一兵一卒送那药品衣食来,众老卒皆是心想:“这卑弥呼倒当真是刻薄寡恩的紧了,乱尘公子助她复仇得国,她不知感恩便就罢了,反是将他扔在这荒山僻野里,巴不得老天爷早早的将他收了去……这下好了,连我们都跟着乱尘公子倒霉……与其留在这里等死,不若就此散了罢!”这些倭人倒也绝情,既是打定了主意,连说也是不说,便作鸟兽散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三日后,乱尘竟是悠悠醒转,虽不能下得床来,但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只可怜张宁一个柔弱女子,又要照顾乱尘起居、又要采集野菇树果,勉强果腹度日。
这一日夜半三更,卑弥呼侧躺在王殿龙椅上。今日并不是初一、十五这样的庆日,可她身上的穿戴却甚是隆重,乃是那主持祭祀、出席庆典时才会穿着的礼服衮冕,头上带着的乃是那以珊瑚珠制成的通天帝冠,前后各垂十二旒,大小形制竟与汉室天子全然相同。灯火映照下,她那身日月星辰、山川龙藻绣会而成的龙袍自是金光灿灿,分外的耀人眼目。这邪马台国曾于先秦时向那始帝称臣,按得礼制,上至百官朝奉、下至着服戴冠,皆是当循郡王之法、万万不可僭越,可这卑弥呼非但帝冕龙袍强加于身,更是生怕没有那天子之相,竟是学了汉人皇帝在腰间配了一把七尺长的明玉佩剑。可她毕竟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便是这般的极尽华美富贵,也似是那山中得了樵夫衣裳的猿猴一般,空具人皮、却无人样。
月色黯淡,这偌大的王殿里却只有她与难升米二人。她自入夜起便唤了难升米来殿下听命,待得难升米赴命拜见后,只是摈弃了左右侍从,却令他长跪不起,自顾着闭目惬神。到这时已是有了三个时辰,眼下已入深秋,那石板寒凉非常,难升米一双膝盖直疼得欲裂,一时忍受不住,轻轻唤出声来。卑弥呼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尖声说道:“难升米,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要罚你?”难升米稍稍一怔,答道:“微臣不知礼数,常是冒犯天颜……”卑弥呼点了点头,说道:“难升米,你当年保我于水火之中,我心底下很承你的情……但你不该在外人面前多言乱语,将一些不该说的话尽说了出来,让我好生的难堪。”难升米晓得她言中之意,磕头便拜,不停的说道:“微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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