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升米原先只道乱尘武功不凡,但听他不恃绝艺在身,言语谦虚,分析事理详细周密,更似个饱读的文士,心中暗赞。他思索了一阵,道:“少主,你可记得那神官壹与,她手下有数万教众,我们可令她重归帐下驱使。”卑弥呼眉头一皱,说道:“壹与为人奸猾多变,当年便是她背叛父王,固守宫门却不施救,这样的叛徒,我们去找她,怕是大事不成反被她卖了。”难升米摇头笑道:“当日之时,人人皆图新朝确立、各自加官进爵,她闭门自守也是寻常。这人无能又好富,本就贪生怕死的很,此次我们可先给她吃点苦头,再以高官厚禄相诱,她昔日能反先王、今日亦能反那都市牛利,只消策动了她作内应,自有胜算。”
卑弥呼眉头深锁道:“即使她肯相助,那都市牛利安排镇守神宫的守卫众多,要见到她仍是难比登天。”张宁不知何时已上得甲板来,她一向口直心快,有心夸耀乱尘武功,便是言道:“乱尘大哥功夫了得,纵千万人中亦能来去自如,莫说一个小小的神宫,就是龙潭虎穴,他也能安身闯进闯出。”卑弥呼眼睛猛的一亮,盯着乱尘道:“……乱尘公子?”乱尘见张宁已然开口,不好拒绝,只好点头默许了。
此后数月中,这一艘小小的海船便在沧海横流中上下颠簸,循着那星斗向东直行,船上五人倒也相安无事。这一日午夜,正下着绵绵细雨,夜雨朦胧,依稀已可看到前方不远处的点点星火与黑色的群山轮廓。
张宁在舱中早已安睡,乱尘心中思念貂蝉,噩梦连连,索性不睡,上了甲板、立在船头,眼望滔滔沧海,更是陡增伤意。立不多时,听得身后忽然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正是那穿着木屐的老僧难升米。他与乱尘并排站立在船头,手中虽是捏着佛珠,一双眼睛却是精光闪闪。
过了好一阵,难升米终是忍不住试探着问道:“若不遇我主仆二人,少侠此行意在何处?”乱尘心想青龙潭一事还需得此人相助,但寻思那天书对世人的诱惑着实太大,这老僧心术又是不正,若是如实告知了难免要多生事端,沉思半响,说道:“我有师命在身,事关重大,不便相告,还望大师见谅……我助你二人得报大仇之后,也有一事相求。”难升米欣然答道:“我主仆二人受公子大恩无以为报,但凭公子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些日来,他观察乱尘行事低调,言语也不甚多,身怀绝技却能不显山露水,实是猜他不透,只能一点点的套着乱尘说话。可乱尘虽是年少,但口风却是紧的很,至今都是不知乱尘身份来历。眼下乱尘既是说出有事相求,他眼珠子一转,自是顺坡下驴,问道:“敢问公子所欲何事,灭寂可先为准备。”乱尘淡然道:“不用,这桩事不着急。”
难升米自觉尴尬,见得船儿离那陆地越来越近,便将话题转到那邪马台神宫上,只听他说道:“公子,那壹与的神宫在国都东北角,神宫后花园处有个荷花池,池水内通护城河,入口宽约半丈,足供一个人进出。只是那神宫凶险,公子孤身一人前去,怕是不便,贫僧武功虽是低微,但愿与少侠一同前往、也好做个帮手。”
在海船上的这些时日,难升米觊觎乱尘武功,总是来请教乱尘武学上的难题,可他却不知乱尘在招式上的修为非但不精、更是远逊于他,这下倒好,难升米只以为乱尘有意藏私,每次先是以口详述、之后又加以体演,非要逼得乱尘参解之后方肯罢休。乱尘不得法,只得刻苦钻研难升米所述的各门各派的武学,勉强将难升米糊弄过去,待到一个人静思时,便细细思量其中的缘由精妙之处,更以天书中的心法总纲加以印证升华,短短数月时光,他外习招式、内修真力,居然于武学一道突飞猛进,所缺者唯实战而已。时日越久,难升米所会的诸般不完整的武学招式,于乱尘眼中皆不过是小儿戏耍,尽是漏洞。此时难升米提议要陪同前往,若是遇上了强敌,反要自己分心、成了累赘,遂是劝道:“大师请宽心,你且找个地方将我师妹安顿好了,等我消息便是。”难升米本意便是试探乱尘,并非真心想陪他去赴险,又是惺惺的推辞了一番,见得乱尘执意要自己留在海船上、护卫张宁的周全,便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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