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含站在自己的帐子前,遥遥望见二人的背影越来越小,心情无比复杂。
抬头出了会儿神,才转身进帐,拿起案头的一卷兵书细细研读起来。没翻得几页,忽有人来报说任圜将军升帐议事,忙放下书赶将过去,甫一进帐,便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不少人面有怒色。岑含只作不见,单望着任圜,等他开口。
任圜见众将毕集,才沉声道:“岑将军,不是为兄埋怨你,但你所为实在欠妥!众将既推你我三人暂主军务,凡事就该三人商议而定,放墨商、冯一粟这么大的事儿,你怎能私自做主,不知会我和乐将军一声?就算抛开我二人不说,‘墨宗’先后伤了我大军两任主帅性命,可说是罪大恶极!你这般轻易放人,可曾问过三军将士答不答应?”
他这一开口,早有人忍不住附和道:“咱们死了多少弟兄才抓了这二人,不能轻易饶过贼首!两位将军的仇不能不报!”
岑含一眼扫过众人,淡然道:“诸位都是这么想的么?”
众人不言,却都纷纷点头。
岑含微笑道:“两位将军和死去弟兄的仇当然要报!但你们真以为这二人能老老实实地让咱们捏在手里么?”
话一出口,有人便道:“不老实便杀了!再不济废了这二人武功,不愁他们能搅起多大的浪来!”
岑含叹了口气,道:“杀了以后呢?”
那人一怔,道:“杀了便杀了,甚么以后?”
任圜沉吟道:“这二人一死,‘墨宗’塌了半边天,士气必大受打击!岂不是好事一件?”这话一说,立时又有不少人赞同。
岑含道:“再然后呢?”
任圜怪道:“再然后?”
“再然后,‘墨宗’上下悲愤交加,这伙人在江湖上是出了命的重义气,宗主和堂主死了这么大的仇,怎么说都是不共戴天,咱们要攻城,那‘墨宗’就会死战到底。另一方面,墨商和冯一粟一死,众人必唯‘神机堂’堂主应不识马首是瞻,这位旁的不说,论起机关暗器之术,他认第二,天下没人敢认第一,城头那些奇异弓弩便出自此人之手,这仇既已结下,那应不识自会拿出更厉害的守城器械,竭尽全力。这么一来,咱们不仅坚定了‘墨宗’守城的决心,还顺带加固了镇州城的城防,这倒忙可说帮得干净利落。”
众人闻言一怔,齐齐望向说话之人。这回不是岑含,却是乐心。
岑含接道:“再者,墨商与冯一粟是武林中人,宁死不受辱。诸位若想废他们武艺,只会引得这二人舍命一搏,跟杀了也没两样。”
任圜沉默一阵,道:“话是在理。但咱们可以将他们关起来啊,便是大高手,铁锁铁链铁笼子招呼上,我就不信他还能如何?”说着看向乐心。
乐心干咳了一声,略有些尴尬,道:“这法子怕是不成。一来‘墨宗’长于机关之术,墨商身为宗主,多半精于此道,区区几把锁还真未必难得住他。二来即便能困住,以这二人脾性,也绝不甘为人质,若咱们真用他们要挟‘墨宗’,难保不会闹出个以死明志,这就又绕回去了。所以说这二人就是俩烫手山芋,杀了不行,留着又几无用处,留得不好,还会变成养在身边的祸患,棘手得很呐。”
任圜皱眉道:“照这么说,便只能任由他二人大摇大摆地离去?”
乐心苦笑道:“其实这几日我也是在愁这事儿,留是肯定留不得的,但如果就这么放了,总叫人心里不甘。看来他的心思我也只猜到了一半,还有一半,得他自己来说。”说着望向岑含。
岑含笑了笑,道:“这两日我已派人把墨商、冯一粟被咱们生擒的消息放出去了,相信如今镇州城里早已传得人尽皆知了。”
众人闻言一愣,任圜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今日还会有另一个消息放出去,便是我和乐心感念救命之恩将墨商与冯一粟放了,而且这军营中竟无一人阻拦。诸位且猜一猜,若城中的张处瑾听到这个风声,又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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