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成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在内郡,一斗上好的青盐价格大概是一百钱,一石也就是一千钱。运到雁门大致一千二到一千三,若运到塞外卖给鲜卑,一石能换四只大羊。
一只大羊的价格在内郡大概是五百钱,一来一去,差不多就是一倍的利润。而这精盐虽然好,但也不致于不可或缺的程度,价格翻一倍顶天了。
也就是说,忙活了这大半日,近三十人创造了四千钱的价值,分到每个人头上足有一百二三。
听着好像不少,如各烽烽率类比什将,一月也不过六百钱,一人一天就能赚到烽率足六天的俸禄。
但问题是,还要将盐运到塞外换回牛羊,再将牛羊运到内郡换成钱,这中间耗费的时间、人力又是多少?
这都还没算烧掉的柴薪、过滤所用的木炭、豆粉……怎么算,感觉都不划算……
“二郎……二郎?”
“哦……”
耿成回过了神,“撤了帐幔,拆了大瓮,所有东西全部装车!”
“啊?”
耿义一脸不解,“不煮盐了?”
耿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先不煮了,日后再说。你将张士史等请过来……”
“喏!”
帐幔撤去后,看到一众耿氏扈从开始拆灶、装车,张汛等人便知道,耿成这是要打道回府了。
看来不怎么理想,不然刚垒好的灶台不会拆的这么干净。
听到耿成有请,几个曹掾相视一笑,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
看耿成脸色不怎么好看,许良拱手一揖,又笑吟吟的问道:“辛苦半日,敢问塞尉所得几何?”
不是讥讽,至多也就是揶揄,就像耿成讽刺于洪宁肯装病也不愿见他的那次一样,无伤大雅。
也是因为相处了十多日,知道耿成并无世家子弟特有的骄狂和跋扈之气,佐贰才会用这种方式表示亲近之意。
换成个不好相处的上官,下属时时毕恭毕敬,诚惶诚恐,但指不定就在心里问候你的祖宗十八代……
耿成自是听的出来,瞪了他一眼,又往瓮中一指:“没长眼吗,自己看……”
看就看!
许良伸头探向瓷瓮,其余几个紧随其后。
但这一看,眼睛就跟直了一样。
这是盐?
许良伸手一抓,捞起了一把。
夕阳的余晖穿透云层,射下一道金光,许良手中的盐粒折射出令人迷醉的色彩。
就像辗碎的羊脂玉,又如细碎的珍珠……
许良下意识的捻了一撮送到了口中,如张汛和其余几位也是有样学样。
这一尝,几人就像是冻住了一样,直愣愣的看着拢着袖子的耿成。
耿义与耿立等扈从却在低头偷笑:二郎方才还骂我们是不是傻了,这几个官儿不也一样?
“塞……塞尉,这是盐?”
耿成看着许良,眼神就像是在看智障:“你吞了那么多,还咂摸了这半天,就没尝出味来?”
尝倒是尝出来了,但他委实难以置信:这世上还有不苦的盐?
还这么白,这么亮,这么细……
也不止一个许良,如张汛,如其他几位,无一不是目瞪口呆,满脸的不可思议。
只因有史记载盐这个东西以来,咸和苦就没有分开过,颜色也只有青白、灰白,而不是单纯的“白”。等于完全颠覆了他们固有的认知……
见耿成嘴角微翘,似笑非笑,许良才反应过来,一张脸红的像是染了胭脂。
本想等着看耿成的笑话,不想自己倒先成了笑话?
“许良佩服!”
他深深一揖,又不解的问道:“既然能熬出这等好盐,塞尉又为何拆了瓮、灶?”
耿成摇了摇头,不答反问:“以你之见,这盐能卖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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