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啊太上皇,你当年就不该早早退位,你不知如何是好,也没事,可请教张叔夜、李纲,你偏偏选了最坏的一步棋去走,这退位后,清闲倒是清闲了,可太子不情不愿的登基大宝,接收一个危机四伏的局面,且不说他能否主持大局,只一件事就够他焦头烂额,那便是如何对付蔡京、童贯,虽说他们当年跟随你太上皇到镇江府去了,可他们的党羽在东京。钦宗之所以贬走李纲,我看其中大有文章,那便是钦宗认为李纲是太上皇你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至于后来进京勤王的张叔夜,钦宗更是想用却不敢用。如若张叔夜赶走女真人,万一拥兵自重,重新拥戴你太上皇复位,或者张叔夜自立为王,就后果不堪设想了。这便是钦宗当年之所以千方百计要议和的想法。可太上皇你当年恐怕也是身不由己,被钦宗软禁宫中,故而也是眼睁睁看着女真人打进东京。”普安不由寻思,顿时义愤填膺。
武连环顾四周,感慨万千之际,马上寻思:“云儿,你还好吗?你身在帝王家,也是身不由己。你父皇驾崩了,你母后驾崩了,你一定伤心难过。我又不能搭救你,你一定悲痛欲绝,不知女真人如何对付你,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种浩告诉张明远:“听说,太上皇在五国城时依然手不释卷,琴棋书画,爱不释手。读到李唐的《李泌传》,居然泪落如雨。这是曹勋南归后所言!明远,太上皇驾崩后,还留下一首词。去年传到中原,后来又传到了京兆府。”说到这里,马上吟诵开来:
宴山亭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著燕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者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张明远神情恍惚,背过身,寻思:“太上皇啊太上皇,你如何就撒手人寰了。明远还想北上搭救于你,可为时已晚,如之奈何?想一想多少年来,明远都是有信念才苦苦支撑到于今,你先我而去,便是太也狠心。明远与你天各一方,可苦煞明远了。你与明远同年同月同日生,难道明远要与你同年同月同日死不成?我死虽容易万分,可谁为你报仇雪恨。明远死不足惜!如若明远不能为你报仇雪恨,我的徒儿也会替你报仇雪恨!徒儿的徒儿,徒子徒孙,无穷无尽,总有一日,也要报仇雪恨。你在白山黑水之间,想必也思念东京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思念睿思殿的笔墨纸砚,思念宣德门的红墙金瓦,思念垂拱殿的绿瓦红墙,思念汴河虹桥边的春意盎然。太上皇啊太上皇,明远知道你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忍辱负重,你安息吧!”
张明远慢慢闭上双眼,一瞬间,仿若入梦:
这是绍兴五年的四月甲子日,长白山上,鸟语花香,松花江畔,冰雪消融。一派春意盎然,美丽之极。有一人,却无心欣赏,不但无心欣赏,而且身心交瘁,苦不堪言,最终病死在了这里。这季节山花烂漫,花花草草仿佛是他的笑意,永远留在了远离中原东京很遥远的五国城。他梦中的东京不再回来,他心中的期望倍加渺茫。他那年离开东京城,去往黄龙府之时,已是卑躬屈膝、羞愧难耐、度日如年,惶惶不可终日,他在金人逼迫,青衣置酒的屈辱和怨恨之中,悲惨的客死在了他乡。在他不可怨天尤人之际,他心知肚明,此乃咎由自取而已,怨不得天地,怨不得苍生,只怨自己,自作自受,自取其辱。五国城中,他在离开人世之时,气喘吁吁,高声呼道:
宴山亭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著燕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者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此人便是太上皇,此人便是宋徽宗,他仰天长叹面北而呼,豆大的泪珠滚落了下来,一瞬间穿过花白的胡须,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眼,仿佛梦回了东京,那一棵芭蕉树又枝繁叶茂,那孔雀杯又美丽芬芳。远处阵阵风来,只见燕子向南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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