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德正在不住磕头,老程拉住了他的肩膀:“大老黑,别磕了,歇会儿吧。”敬德转脸一看见是老程:“你因何拦我?”“老黑呀,你只顾磕头哩,看皇上还在吗?”敬德抬头一看,皇上已经走了。老元帅惊呆半晌,问老程怎么办。“哎呀,我看这皇上都是卸磨杀驴,转脸无情,我们给他讲好听的根本没用,干脆就瞪眼玩儿横的。”程咬金一句话把正在气头上的敬德的火点得更旺了,“对,皇上不讲理,咱就来横的,他跑了咱就追,不饶薛仁贵决不罢休。”敬德说罢转身向后宫追去,程咬金也跟在他的后边。
李世民为什么走呢?他左右为难哪!饶了薛仁贵,那是绝对不能;不饶吧,眼瞧着尉迟恭一个劲儿地磕头,怎么对付呢?后来一想,惹不起躲得起,我干脆回宫,你磕一会儿头觉着泄劲了,自然就回府了,然后我再传旨杀薛仁贵。他奔后宫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近来朝中的事,心情也真不好受。他没估计到尉迟恭会在后边追来。听到后边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敬德来了。就见他胡子飞起来了,两眼发直:“万岁,您留步!您往哪里走!”一边喊着,一边追。现在的尉迟恭不是当年的尉迟恭了,腿脚都笨了,因此跑起来有点迟钝。要是当年,三蹿两纵,就把李世民给抓住了。李世民的岁数比他小,腿脚都挺利索。李世民见势不好,撒腿就跑,一会儿就进了紫禁城。这里是皇上的生活区,外臣不经宣召绝对不得进入,他认为进了紫禁城就保险了,便吩咐一声快掩门。宫中太监把城门吱呀呀一合,还没有来得及上拴哩,老元帅尉迟恭就到了。由于事情仓促,李世民跑得又快,被风一吹,袍子在后边,门一关,把龙袍给掩住了,尉迟恭一伸手,抓住了龙袍。李世民走不了,在里边靠着城门,吩咐太监在里边把门顶住,说什么不能让他进来。几十个太监用肩膀顶着门。尉迟恭抓住龙袍,对里边说:“陛下,您躲得好,看来臣不值得您一见了,但是您有决心我也有决心,您是不饶,我非叫您饶不可。万岁呀,您躲了八宝金殿,躲不开紫禁城,我宁愿跪死在城前。”尉迟恭说到这儿,“扑通”又跪下了。
李世民靠在城门上,心里说这个蘑菇头啊,他折腾来折腾去,一会儿文武百官都跟着折腾,我怎么办呢?“尉迟爱卿,朕旨意已经传出,断无更改之理,你抓住龙袍,我也不饶,赶紧撒手。”“臣就是不撒手。您不饶,我说什么不能放您走。”“你要不撒手,朕可对不住你了。”“万岁,您说什么我也不撒手。”李世民实在没办法了,一转手,从太监的手中把龙泉剑接过来了。“嘎嘣”一按绷簧,亮出宝剑,对住身后的龙袍,“喀哧”把袍子给拉断了。尉迟恭往外一拽,用力过猛,老头子摔了个仰面朝天。再看手中有龙袍半幅。在封建年代讲究什么“割袍断义”,划地绝交。如果一个人跟一个人不好了,哪怕是君臣、弟兄、父子、师徒,不管什么,把袍子拉下一块,表示下了决心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绝交。尉迟恭一看皇上狠心把龙袍拉了,那甭问,这就叫割袍断义,君臣的感情就此结束了。尉迟恭坐在地上半天,最后一狠心,老头子站起来,想起来方才程咬金说的那几句话,看来不动武力不行了,这是个贱骨头,你越求他,他越端架子。老元帅一伸手,锵啷啷从背后抽出十八节紫金鞭,往空中一举:“陛下,休怪臣无礼了。”“啪!啪!啪!”把城门打得直冒火星。紫禁城的城门一尺多厚,门上还包着铁皮,铁皮外边有碗大菊钉,尉迟恭打算凭这根紫金鞭把门给打裂,谈何容易!由于用力过猛,“喀吧”一声,紫金鞭断了三截。尉迟恭大吃一惊:“啊!”把他疼得心里乱蹦。他有几件最喜爱的东西,一是盔甲,二是战马,三是宝鞭。他又迷信。当初打好这鞭的时候,就发过誓:鞭在人在,鞭不在人亡。看来到了我死的时候了。尉迟恭用手托着花白的胡须,心里一阵难过,想了想几十年来的戎马生涯,历尽艰辛,饱经风霜,好不容易到了今天,没想到为薛仁贵,君臣感情闹到这步田地,把鞭都打折了,我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尉迟恭把牙关一咬,心一横,把皂罗袍往脸上一蒙,喊了一声:“陛下,既然你不答应,臣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就死在紫禁城下。”说罢,他噔噔噔噔倒退了十几步,冷不了往城门那儿一冲,把脑袋运足了力量,“啪”就是一脑袋,扑通身体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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