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舐犊情深,但愿孟少陵也是如此。”苏让一边摸索着孟少陵留下的踪迹,一边想着,虞期毕竟是他的亲孙女,他虽掳了她去,应该也不会把她怎样吧。
孟少陵武功天下无双,虽是掳着个人,出了洞口,地上早没了半个脚印,苏让要追,却不知往哪里追。
肖河在一旁提醒道:“或许是往北去了。”
苏让道:“你怎么知道。”
肖河道:“师父当年心怀天下,他曾说皇四子雄才大略,放在古时候定是个人中之龙,治世明君。可惜生不逢时。文治武功,理民之干,处处皆不如太子。谁知天道无常,太祖去岁才崩,当年的太子却早已死了年,他若知道此事,自然要去为那皇四子,如今的皇叔燕王建功立业了。”
苏让道:“我怎么忘了,他那爱徒皇甫戎,便是给燕王效力的。正好一举两得,我去找他要回期姐,若是没被他一掌打死,自然会杀了那皇甫戎。”
肖河连声称谢。
苏让道:“谢个什么,他和我结下的梁子,我还没找他算呢。你不是说你爱这江湖么,你的武功虽没有高到绝顶,普天之下怕是也没几个对手,怎么就甘心归隐了呢?”
肖河道:“谁说归隐了就不在江湖,江湖可不全是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武林人士,论武功,少林武当传承已久,天下无出其右者,可百尺崖前破庙里萍水相逢、将酒分给众人痛饮的行脚商,济南城头那个铁口直断、帮人趋吉避凶的赵瞎子,河间府那个不会武功却杀了十数个恶霸劣绅,将家财散给穷人后才逃走的方厨娘……他们,才是江湖。”
苏让喃喃自语:“原来江湖是这样的么……”
过了半晌,他眉头疏解开来,自觉已经想得通透,又道:“你要归隐山林,这百尺崖山穷水恶,不是宜居之地,若不嫌弃,我云南大理四季如春,点苍山下,颇有些田产。你去找我师兄夏问闲,就说是我的朋友,他定会少收你的租子。量那皇甫戎,也不敢去我点苍山脚下撒野。”
肖河挠了挠头道:“既是朋友,怎么还收租啊?”
苏让道:“谁和你是朋友了?你家夫人知书达理,对我和期姐都很好,巧儿这孩子乖巧可爱,又有副侠义心肠,我们喜欢的紧。可我唯独不喜欢你,不然我还真会想办法帮她们把租子免了。你正当壮年,也该多出些力干活,才能补偿从前对她们的打骂。”
肖河苦着脸道:“我今天苦口婆心说了这许多,我做的样样都是好事,你怎么仍会讨厌我?”
苏让道:“我怎么知道,我见你第一面就不喜欢,我们应该是天生做不成朋友的。”
肖河道:“那便多谢你盛情了,不过将来,你这个小朋友,我倒是很想交一下的。”
苏让笑道:“若期姐没事,我们好好的回了点苍山,到时候再说吧。她若有事……”苏让不愿想下去,他不知孟少陵带走虞期是什么意图,只想赶紧找到她。
百尺崖直着往北平走是大海,要去北平,还要走往济南去的官道,济南府周遭的城中,到处挂满了悬赏捉拿苏让的画像,往来寻人,十分不便。
苏让将马鬃剪下一节,一根一根地粘在白净的脸上,又寻了个斗笠,戴在头上。对着水面一照,那个面白无须的少年英雄已不知去了哪里,只有个雄壮粗犷的中年游侠。
他但凡遇到大城小镇,就寻人问是否见过孟少陵和虞期,最终却总是失望而走,听不到她们一点消息。
一路走走问问,这次山野道路漫长,苏让有一整天没有休息了,没有人烟的地方,他向来是一刻不停的,他功力与孟少陵想去已经不是甚远,孟少陵又带了人,紧着赶路,迟早能追得上。
再次抬起头,群山巍峨,若隐若现,已经到了太行山下的保定府。
慷慨悲歌的燕赵之地,自古就是侠客出身最多,名声最盛的。苏让一路行来,只觉得论起威严气派,北平当属第一,可若说苍遒雄劲,却没见过一城能及得上保定府。
大街小巷,无论达官贵人,或是贩夫走卒,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率真豪爽的英雄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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