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祥符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辇驾还京师。
中书、枢密院休假一日,百官休假三日。
崇政殿西庑,温暖如春,纸墨沙沙作响。
赵恒伏案疾书,太多奏疏需要批答。
咯吱一声,殿门一开一关。
也就随侍近臣无须传宣,赵恒并未抬头,有心拿捏一二。
刘纬放下怀里的赵念念深深一揖,在其耳边轻声细语:“那是爹爹,快去。”
赵恒愕然抬头。
一个憨态可掬的小肉球正在殿内摇摇晃晃、东张西望,似乎对陌生环境充满了好奇。
刘纬伸出双手虚扶,温温柔柔道:“那是爹爹,让爹爹抱抱,我们就可以回家玩水。”
赵念念奶声奶气的“哦”了一声,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平衡身姿,小心翼翼的抬脚向前,一步一歪,踉踉跄跄的走了十来步,抱着廊柱气喘吁吁,探头探脑的朝赵恒看去,声若幽谷精灵:“爹爹……”
赵恒的心都要化了,噌的一下起身上前,拥赵念念入怀,兀自嘴硬:“佞臣!”
刘纬揖道:“臣一定洗心革面。”
赵恒又斥:“女着男装!成何体统?”
刘纬谄媚笑道:“坊间习俗如此,三岁以前不做男女之分更易成人,算是讨个彩头吧。臣也想让殿下多见见世面,有益身心。”
赵恒不假颜色:“歪理一堆,不务正业!”
刘纬道:“臣一定不负陛下期望,今《皇宋晨报》已步入正轨,玉牒、族谱修撰也已圆满,臣再假少卿、兼着都进奏院、官告院的差事就有些不伦不类,请陛下免臣差遣,与臣方便,专心用功。”
赵恒略一沉吟,问:“卿可知凡试锁厅试,至礼部程文纰缪者、停官,不及格者、赎铜,且不得再应举?”
刘纬道:“不限官身应试,贫寒、微末难有出头之日,国家取士,以公正、告天下,无人可以例外。”
……
大中祥符元年,转瞬即逝。
百官、黎庶无不扼腕叹息,不知国库大门何时再开。
从幸泰山的禁军、役夫同样欢天喜地,因为丁谓在三司名下新设随驾使钱头子司,专出凭证供禁军、役夫回驻地兑现赏赐(月俸、徭役另算),绝非后世那种白条。
尝到甜头的官民不愿罢手,各地纷纷请幸、请祭。
又以汾阴为首,最是迫切。
还有老子故里,也不愿意放过揩油的机会。
赵恒不许,凡地方进献方物,一律以市价和买。
但各种神迹、祥瑞有如雨后春笋,一夜出土,节节升高。
……
天寿寺易主,很多人都看在眼里。
虽然改成了光教医院,内里乾坤却瞒不住。
三分之一被刘纬改成了疗养院,建筑依旧,引活水、植草木,供妇孺休闲,俨然私家园林。
仅是念念名头,经不起有心人揣摩。
十二月初一,万寿长公主改隋国长公主,出降右龙武将军、驸马都尉李勖,又是什么赏赐?
赵恒赐“遵”字于李勖,改名李遵勖,并抬其辈分,与其父李继昌互为兄弟,嫁妆还算丰厚,但不及天寿寺十分之一。
念念至今无封,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有封号,不到两岁……赏赐又能高到哪去?
多数人都认为是刘纬圣眷正隆,毕竟玉牒、族谱修撰一事近在眼前,那可是四百万贯的真金白银,逼得契丹势家大族去抢女真、高丽还账,谁有底气指摘?
也有人不这样想,孙奭就是其中之一,刘纬年年登门贺新春,大中祥符二年依然不改。
孙奭第一次留客,饭菜没吃几口,火药味倒是十足。
“嘉瑞不赞成陛下东封?所献诗赋何在?”
刘纬没胆子同孙奭这样的当世大儒讲道理,只能引自经典和稀泥:“雩而雨,何也?
无何也,犹不雩而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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