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国大事,自有中书、枢密院权衡,下官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刘纬掷地有声,“但陛下不予河北父老公道,下官生受民脂民膏、责无旁贷,惟死而已。”
……
王钦若根本就没想过能将刘纬劝服,尽人事而已,回崇政殿复命时,又见登闻鼓院来报,河北特奏名进士及诸科近百人正在登闻鼓院陈情:请天子为河北父老张目。
赵恒怒不可遏,召来蓝继宗,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呵斥。
蓝继忠战战兢兢说明始末。
早在刘纬第一次上疏时,以范昭、张存为首的河北士子就动过赴登闻鼓院陈情念头,最终未能付诸于行动,因为有人担心陈情一事会让刘纬遭池鱼之殃。
但刘纬自晋州归来当日,立刻马不停蹄的奉上第二疏,且言辞激进直白,处处可见斩、诛之意,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范昭、张存等人再无半点犹豫,振臂一呼,应者如云,最终串连人数高达四百,全是在京等待赴任的河北特奏名进士及诸科及第者。
范昭、张存好说歹说才将人数控制在百人以内,并向开封府报备过。
赵恒骑虎难下,遂询王超一事军中舆情。
蓝继忠一五一十道来。
王超人望如今仅限于定州、镇州、高阳关三路行营,无惊无险的游荡两个多月,该吃吃,该喝喝,该赏赏,战损多是行军意外,谁不喜欢?
德清军、天雄军、通利军、瀛州等地军民却是恨意滔天,定州、镇州、高阳关三路行营十余万大军本是河北定海神针,就算他王超什么事都不做,仅仅只是驻扎在契丹北归途中,契丹便没胆子肆无忌惮的攻城陷地,死伤哪会如此惨重?
其实,京畿驰援河北的禁军最恨王超,包括高琼、石保吉。如果不是盟约达成,王超所部很可能在澶州攻守两败俱伤时抵达战场。往好处想是抢功,往坏处想是居心叵测,赵光义两次北伐期间均有类似举动发生。
赵恒非但不引以为戒,反而认为王超仅是平庸,用其忠心即可。
谁都不愿点破,特别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时。
至于……民间舆情。
蓝继宗答以四字:误君误国。
赵恒不置可否,先往刘纬头上套了根紧箍咒,命右谏议大夫、权三司使丁谓视其所学,并察其平日所与游者。
丁谓遂责以谆谆教诲:“三司事千头万绪,我暂时顾不上你,官家许你以童子之身参预军国大事,已是古今未有之创举,闲言碎语,数不胜数。有错可改,无则加勉,但不能让官家难做,莫要辜负这份宠遇。”
刘纬言简意赅:“纬谨受教。”
赵恒可以让刘纬闭嘴,却无法改变范昭、张存等人行程。
河北特奏名进士及诸科及第者选出二十人登门致谢。
刘纬心中五味杂陈,既恨范昭等人打乱自己计划、平白无故挨了丁谓一顿训斥,又为那貌似寒酸却是集千人之资的乡土风物而感动,遂以有事相求为由留客,并让刘慈代为敬酒,引来众人酩酊大醉。
特奏名进士及诸科及者若无背景,前途有限,往往介于官吏之间,为正科出生所轻,又为胥吏所不屑,地位十分尴尬。
譬如景德二年的河北特奏名贡举,进士及诸科共录取一千四百余人,仅张存留名青史,还是搭女婿司马光的便车。
他们粗通文墨,几无文采,胆量、魄力却又远胜正科出生,且擅农事、并知刀箭,恰恰是刘纬急缺。
主有心,客有意,午宴盛极。
酒未尽兴,慈恩寺便成为河北来人暂时寄居地,再不用为滞留京师待选而焦灼。
刘纬是真有事相求,请范昭、周存等人帮忙留意女性护院,一定得见过血,当然不是打家劫舍那种,而是对阵契丹来袭。
早在年初,刘家便又添了十个峒蛮少女,不知礼,但听话,欺负、欺负戴朝宗这种纨绔子弟不在话下。问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刘纬成天疑神疑鬼,惟恐再遇见李继隆那种喜欢用拳头说话的人,远远见着高琼就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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