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静,月皎星疏。一男一女并肩走在夜色之中,男的一身紫衣玉树临风,而女的却显得有些寒碜,满脸泥污脚步蹒跚。
慕容白没能雇到车,只好带着微醺的酒意,缓步在夜色之中。小姑娘跟在他的身旁,像一个小叫花子。
“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略一犹豫,笑着回道:“我叫常悦,今日多谢公子”。
“你强行冲开穴道,可有伤到经脉”?
小姑娘明明步履艰难,却还是嘴硬回道:“不碍事”。
“我叫慕容白,你可以叫我十一郎”。
等慕容白回到家中已是深夜,他先将常悦安排了住处,又回房中喝了一碗醒酒汤。之后他才恍然想起,那雷昊还说今日有件“正事”,可因为酒和尚的缘故,也没有机会听他去说。这时想起,却更加好奇起来。
然后,他又去了见了娘亲,将今日和诸葛绝见面的事转述于她。但在醉生楼的事却只字未提。他娘亲先是埋怨他回来的晚,后来便劝他好好研读《将苑心书。慕容白起初只是随口答应了,后来被逼无奈,又不得不立誓保证。
当夜,慕容白做了一场大梦。他梦到自己牵着一个女子的手,被一群人团团围困在中间。他回头去看,却始终看不清女子的长相,于是他忍不住疑道:“你是谁”?
一个声音好像从千里之外遥遥传来,又好像是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荡……那声音回答说:“沈——少——依”。
虽然只是九月初,可河西之外却已经寒意颇重。北风呼啸,树木凋零,干秃的枝丫和枯黄的落叶,无不让人觉得萧瑟凄凉。许多有钱的人家都已起了碳盆和热炕,只是苦了买不起碳的穷苦人家,一家人只能在冷夜中相拥,冻得瑟瑟发抖。
岑参写过一首诗,后两句大概人人都知道,可前两句却不胜出名,既为: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月既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月就能飞雪,九月天寒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也不知已经过了多少时候,燕常佑才从昏迷中渐渐转醒。
黑暗中,他但觉着口渴难耐,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继而他恍然记起酒肆中的那一场恶斗,猜想是乔近益与张峰二人将自己带到了此处。
接着,燕常佑费了些功夫才坐起身来,刚好看见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茶壶。他先伸手摸了摸伤处,确认伤口已被包扎好了。之后他才套上靴子,直直走过去提起茶壶,放在嘴上“咕嘟咕嘟”的喝了个痛快。
燕常佑一口气把水喝,顿时觉这五脏六腑都来了精神,真是说不出的舒坦。继而他来到屋外,漆黑中隐约瞧着像是一处驿站。
这驿站一共十几间房围成一个小院,小院中间一张石桌几副石凳。隐约还听着有马嘶之声,更闻见些许马粪臭味,想着应该还有处后院马厩。
燕常佑再扫视一圈,瞧见左手边第三间房内还亮着灯,便向那房间走去。等他到了门口时,便先附耳一听,看看房内可有人说话,说话的又是不是桥近益与张峰二人。
燕常佑这一听便知正是他二人了。
接着,燕常佑正欲敲门进去,却听见屋内张峰说道:“乔大哥,燕都头对咱们一向不错,咱们今日这样做,岂不是不太仗义”。
燕常佑听到此话却又停了手,心想此时推门进去,只怕大家难免尴尬。可若要他转身离去,却又忍不住心中好奇,索性倒不如听听这二人是如何不仗义。
谁知却听见乔近益这时又说道:“你也知他的脾性,定然绝不肯与咱们同流”。
张峰又道:“咱们于他也算有救命之恩,再说他已经受了重伤,咱们毕竟两个人,也不怕他!倘若他果真不肯答应,再动手不迟”。
“嘿嘿”乔近益冷笑道,“真要是打起来,他天生的勇猛彪悍,到时候咱们免不了要吃一番大苦头。再万一被削去一条胳膊半条腿,你后悔也来不及”!
张峰沉吟片刻,又道:“不行!若不听他亲口说个不字,我绝不答应让你杀他”!
燕常佑听了这话,不免背心渗出些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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