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云于众目睽睽之下,冲着帝后方向拱手深深一揖:“陛下,微臣翰林院庶吉士杨青云,斗胆恳请陛下与皇后娘娘,陛下手中玉佩,可否容臣先辨认一下?”
本来满院子一两百号人,都在静坐吃瓜看戏。
杨青云这骤然挺身而出,可谓平地起波澜。
几百双眼睛,齐刷刷,不约而同朝他看过去。
顾皇后虽不插手前朝之事,但她是个极有远见和打算的人,该了解的人一定了解,该认识的人也一定认识,听了杨青云的名字——
她与太子云湛同时茅塞顿开,恍然明白,今日这事莫不熟冲着长宁侯府甚至平国公府去的?
这可就棘手了!
只皇帝手里摩挲着玉佩,高深莫测的,表情依旧平和,毫无改变。
杨青云不卑不亢,立于人群之中,微微弓着身子,保持一个拱手而立的姿态:“数月前,春闱殿试那日,微臣曾在出宫的路上被人偷盗,遗失了一块贴身佩玉。远远看陛下手中这块,穗子颜色与臣曾经遗失那块极为相似,所以斗胆,请陛下容臣先辨认一下。”
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
他说自己曾经遗失玉佩这话——
约莫除了祁欢母女和他自己,就再没有第三个人肯信。
所有人都觉得他这是与宫女有染,东窗事发之后,所找的开脱借口罢了!
只有皇帝泰然处之,往椅背上一靠,冲他抬了抬下巴:“你来吧!”
“多谢陛下,皇后娘娘。”杨青云不慌不忙的先全了礼数,又是深深一揖,这才离席快步走了过来。
席上杨氏几乎是胆战心惊,见状,亦是按耐不住的也想要跟着起身,却被祁欢仅仅按住了手。
祁欢隐晦的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杨氏强忍着心中情绪,暗中咬紧牙关,紧张的都几乎不敢呼吸了。
杨青云走到皇帝面前,跪在地上。
他一个末流小官,自然不敢直视龙颜,跪在皇帝面前,将双手举过头顶。
皇帝没动,李公公自他手里取过玉佩,递到了杨青云手里。
杨青云只看一眼,就在万众瞩目之下坦然承认:“这的确是微臣之物,四月十六入宫参加殿试那日被人划断穗绳盗走的。”
此言一出,顿时满场哗然。
盛贤妃不认识他,云峥却知道这是祁欢的亲表哥,当即冷笑:“杨大人说是遗失之物,可目前种种迹象显示,这确实你与那宫人私通秽乱宫闱的罪证呢。”
盛贤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主动掺合到这后宫之事里,与一名不见经传的末流小官为难,不禁奇怪的看了儿子一眼。
杨青云依旧面不改色,十分的镇定,规矩跪在皇帝面前:“外面身亡的宫女究竟是否秽乱宫闱,微臣不知,也容不得微臣过问后宫之事,但微臣的这块玉,确实是殿试那日被人偷盗遗失的。”
祁欢坐在后面的席上,冷眼旁观。
却不由的佩服起杨成廉那一家自来!
明明已经实锤一定他们的手笔,那一家人,却从老夫人宁氏到青葱少女的杨盼儿,甚至包括宫里的文妃都一样,从头到尾,一语不发,表现出来的姿态,也不露半点要将人置之死地的急切。
就仿佛——
他们当真也只是看戏,事情完全与己无关。
云峥那里恨祁欢恨得牙痒,逮住机会却准备棒打落水狗,势在必得的还要再开口……
却听得那位闲散靠在椅背上的皇帝陛下淡淡开口:“哦,此事朕知道。”
杨氏当时只觉得是心上紧绷到了极致的一根弦骤然崩裂,反噬之立抽的她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而这整个院子里,几百号人,又都大眼瞪小眼,瞬间再度安静如鸡,全都炯炯有神的看着全场最佳的人证——
皇帝陛下!
顾皇后与太子,甚至都怀疑他是作伪证了……
只有皇帝陛下的表情一直悠然闲适。
云峥愣了片刻,一激灵回过神来,有些急切道:“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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