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周瑾怀揣着《练气精要正要转身离开时,烂柯人叫住了他:“小友留步,我还不知道你的高姓大名……”
“晚辈周瑾。”说着拱手行了一礼,再次告辞转身后,他能感到胸前的秘籍,是热的。当天回道观的路,他也觉得特别平坦,自己的脚力能让耳旁的风把脸吹热,即使他还没有开始修习那本秘籍。
刚进道观门时,观里的清瘦老道迎面走来,看了他一眼便说道:“看来居士这次游山有奇遇,可喜可贺。”周瑾抿嘴笑了笑没说什么,从老道身旁走过回自己房间去了。
从那天起,他每天都去和烂柯人下棋。三个月后,周瑾和烂柯人下围棋时,对方让他的棋子数已经从七子变为五子。在下象棋时,烂柯子要赢他也不能像从前那般掉以轻心。
周瑾和烂柯人弈棋所得到的不止是棋艺的进步,在对弈的闲谈之际,烂柯人时而谈论各门各派的武学,时而讲述江湖的奇闻异事,时而又指点他琴诗书画、兵法韬略。
后来周瑾常自问,若不是那些日子受了烂柯子老前辈的言传身教,他学成下山的日子至少要推迟三到五年。
半年之后,烂柯人让周瑾的白子已由五颗变为三颗。
一日,两人弈了一局象棋,这一次两人都全力施为,局末,烂柯人还剩单马仕相全,周瑾子力还有双士单象一过河卒。烂柯子哈哈一笑,两人和棋。
“小友棋力又见长了。”
“那是前辈指点有方。”周瑾躬身说道。
“今天你来的时候,我看你走过那座竹桥时,搭桥的芦苇已不见颤动,行进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小友的功力精进的也很快啊。”烂柯人又说道。
“这也全仗前辈赐予的功法精要,晚辈朝夕依法修习,才有了如今的功力。”
烂柯人点头,“嗯。”接着说道:“我要出门远游了,日后我俩可不能对坐弈棋了。”
“怎么?前辈要走……去哪里?”周瑾问道。
“云游四方,尚无定处。”
“那还回来吗?”周瑾又问道。
“说不到,也许明天就回来,也许再也不回来了。”烂柯人目视远方,淡淡地说道。
周瑾低头不语,想起了这半年与烂柯人相处的时光,这位老者与他是亦师亦友,使他受益良多,这时突然要出门远行,归期不定,竟而颇为不舍。
烂柯人望着周瑾,目含温祥地说道:“这世间的云起云落,人聚人散,本是常态,小友无须介怀。若是念着老朽的好,将我平日对你的一些教导,记在心里,他日用于惠济世人,便不枉我们相识一场了。”
“是,前辈的教导我永远都记在心里。”
“我看你每日来的时候,都要看一眼《终南行旅图,每日离开的时候也不忘回首再看一眼。既如此,我便把这幅图送给你了,如何?”
烂柯人这话一出,倒让周瑾大吃一惊,“这……这怎么可以……”
烂柯人问道:“这怎么不可以?”
“这是前辈尊师留给前辈的,我怎么能要。”周瑾答道。
烂柯人却说道:“恩师当年给我这幅画时,就曾告诉我,将来可以把这幅画留给有缘人,切莫落到大奸大恶之人的手里。我一见你便生好感,是谓有缘。对貘尚能出手救援,可见其古道热肠,为人恭谦有礼,对物欲名利不见热衷,绝非大奸大恶之人。我把这画留给你,也算尽了恩师的嘱托。”
周瑾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对答是好。又了解这位老前辈的脾性,他说了要给,自己多半推辞不过。
只见烂柯人已起身从墙上取下那幅《终南行旅图,小心翼翼地卷好,再找来一个条形布袋,将其放入其中,然后双手将装有《终南行旅图的布袋捧给周瑾。
周瑾心里虽然对此画甚为喜爱,但从未想据为己有。此时却不由得他不受,只得双膝跪下,双手举过头顶,将画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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