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展翼……唉,他居然死了……真想不到。”康瑞自言自语着,独自一人沉浸在难以忘却的过往之中,过了许久,他才继续说道,“西域楚王发动暴乱那时,我就和他没了联系,这么多年也再没听过他的消息,没曾想已经去了——也是。”
他看着车鹆良,男孩似乎不能理解,为何康瑞忽然多愁善感起来。
“看你的模样,可能还不知道你父亲当年有多威风吧。”
苏暮槿一听这话,也好奇起来。想不到车鹆良这孩子还有些身世。
“没听过,家父在我三岁那年就死在战场了,后来是哥哥带我逃出来的,后来混乱,我和他也分开了,如今只知晓家父的名字,连母亲的模样都记不清楚了。”车鹆良的眼里含有泪,语气迟缓,没了孩童的天真。
“你母亲姓赵,赵故婧。”他告诉二人,“我曾与令尊并肩作战,那时我还年幼,十五岁,我记得清楚,令尊教导了我许多东西,他在北方可是鼎鼎大名——征北将军啊!”
这些事情,从没有任何人同车鹆良说过,他既自豪又悲伤,僵直地坐在马车,连接连不断的颠簸都没能挪动他一下。自己的父亲竟然是将军?他回忆着三岁时的记忆,如走马观花一般模糊地显在脑中,他总是爬父亲那宽阔而厚实的肩膀,做着骑马的游戏。
他是将军吗……
车鹆良觉得眼眶湿润得不像话,他拼命扭着眼珠,妄把泪水吸回去。
“令尊真是个很好的人。”康瑞抚摸着手中的剑。这把剑,十五年前,他在车展翼的手中看到过,十五年后的现在,他又一次看到,还触摸了。斯人已去,物是人非。“他在荒野作战很有造诣。”
车鹆良有些木讷地坐着,手握的剑柄已经微微湿润。
“剑中一道划痕,”他的手轻触那道缝隙,“是和东突厥战斗时留下的,同时留下的还有他右手臂的伤口。”
车鹆良的记忆被康瑞勾了起来,他想起来了,父亲的右臂确实有一条常常的棕色,他总是喜欢拿小小的指头戳动。
“第二道痕,是面对部下的失职,怒而砍身旁的石块,石裂而剑损。”康瑞摸着第二道,离剑锋很近。
父亲还有如此恐怖的一面,车鹆良从未见识过。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总是一副和蔼的眼神——也正是如此,他听到后
“最后一道——”康瑞记不太清了,这一道是在自己认识车展翼之前,他就弄出来的,“听说是和人比武时留下的。”
康瑞端详着这把剑。这么多年过去,剑身又多出许许多多大小深浅不一的划痕,有些是车展翼弄出的,还有些可能是眼前这小子练功时磨损的。
“这是把好剑,是大尚赐予令尊的。不过,也有二十多的年头,好好拿去用吧。”他把剑递回给车鹆良。这把剑固然珍贵,但康瑞不希望车鹆良听到这些事后就缩手缩脚。这是康瑞的处事之道,怀念之事留存于心中即可,物件都只是身外之物,倘若记忆中有,那便足够了。
“谢谢!”车鹆良恭敬地拿回长剑,放在手细细端详。
苏暮槿坐在他旁边,也趁此机会看了几眼。她忽觉有异,大尚赐予车展翼,征北将军的剑,看去质地还没路赫崇赠给自己的“赤霞”要精致。按理而言,既然是赏赐将军的,应当用最等的材料打造才是。
可能是因二十年前,人们尚未能掌握炼造晕红钢的技艺吧。苏暮槿如是想。
康瑞打开窗户,不知不觉间,月色已悄悄笼罩下来,白亮的月光洒向漆紫的马车,宛如一条在河水中畅游的金鱼。黄白的树映着流光,苏暮槿透过窗户,看到万物正追逐着马车。
“两位应该饿了吧?”康瑞说道,“还需再忍耐半个时辰左右,汾州地广人稀,加之山贼外族的骚扰,几乎没有独立的小村庄,只有郡城。”
那万一敌人攻打进来,来回的防守岂不是会变得格外局促?苏暮槿已开始投入进“指挥”的角色之中,她眯起眼睛挡住细小的风沙,脑袋探出窗户,看了看这里的土地。
非常之松散,大型攻城器具应该很难快速搬运,这倒是给守城提供了便利,只要占据了马道,那就意味着把握住了运输的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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