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牢房中,无语的对视下,黄子澄还是先笑了:“你且说一说。”
“耿炳文必败,李景隆则无功而返。”王凡说的很直接,丝毫不给黄子澄反应的时间:“刚刚告一段落的文武之争中,黄公大发神威,让徐辉祖等人狼狈不堪,如今又委以重任,难道黄公就不怕他们借此公报私仇么?”
“不可能!魏国公与长兴侯乃是志诚君子,虽与我等政见不同,却都是我大明的臣子,断然不会拿国事儿戏!”黄子澄还以为王凡能说出什么由头来,哂笑反驳。
“若他们养寇自重呢?”王凡则丝毫不在意黄子澄怎么说:“你们削藩,打压勋贵,要知道燕王也好,湘王也罢,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可都属于将门。只要保证最后是胜利的,偶尔的失利,能够铲除真正能要他们性命的人,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前世里,王凡是最不屑讨论靖难阴谋论的,什么李景隆是朱棣最大的间谍、什么靖难之役,大明勋贵将门出工不出力,什么靖难看似是藩王之乱,其实是勋贵阶层对建文的不满。
但凡研究过滹沱河之战、白沟河之战,藁城之战,以及堪称绞肉机之战的夹河之战,这些大战燕军和明军打的多么惨烈,就绝对不会相信这些阴谋论。
阴谋论之所以能够横行于世,受到大部分人的欢迎,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不管再大的事,只要加入阴谋论,那所有人都可以参与其中,每个人都能从中获取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而我就是那个少数人的优越感。
而一旦事实本身爆出一些与阴谋论重合的点时,更可以让这些无比坚信阴谋论的受众高潮。
王凡在了解黄子澄患得患失的心态后,就知道,靖难阴谋论可以吃死他:因为别人研究阴谋论只是为了心理的优越感,但黄子澄身在局中,这些阴谋论的真真假假,足以关系到他的全家性命。
在性命这事上,人性从来都是秉承着一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因此这历史上不管再英明神武的皇帝,在到了暮年后都爱吃药丸子求长生,就是基于这个心态: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
哪怕后世人人都知科学,明白生老病死乃是定理,依旧不少人在得了绝症后将希望放在老中医身上——莫说是得了绝症,就算是头秃的人,哪一个不是试遍了所有能知道的偏方?
“胜败乃兵家常事,皇帝不知兵,黄公也不知兵,战场之上还不是他们将门说了算?如果他们不仅和燕王暗通曲款,还要养寇自重,故意先输一场,然后说之所以会失败,那是我们准备不足,只要给足够的准备调兵时间,就可以剿灭燕逆,但这个时间需要用黄公的性命换取。”
王凡的话犹如恶魔的低吟:“文景之治素来是你们士大夫所追求的盛世,文景皇帝更是历来君主学习的榜样。可即便如此,景帝面对七国之乱时,依旧选择了杀晁错,难道皇帝当真圣明如文景么?”
“你!放肆...”黄子澄慌了。
“难道文官之中,就真的所有人都心向黄公,没有劝景帝杀晁错的袁盎么?”
王凡看着有些色厉内荏的黄子澄,又说出那句让他不敢多想的话:“刚刚德公离开的时候,可是连一句黄公都不愿意叫你啊!”
豆大的汗珠,从黄子澄的额头流下来。
相对于勋贵将门,他心里最担心的依旧是齐泰这位朱元璋临死前钦点的顾命大臣。
王凡的阴谋论吞噬掉了他本就不多的理智。
灰暗的牢房里,火把依旧啪啪的燃烧着,牢门隔开的两个人之间,火光照出的身影却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王凡身后那小小的身影像是活了一般,慢慢的伸长长大,变作一只择人而噬的怪兽,向着黄子澄露出獠牙来。
“小,小天师...”黄子澄彻底怕了,他不由自主的俯下身:“还请小天师赐教...”
这句话,几乎是哭腔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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